大殿中央的殷梨亭胸口起伏不停,呼吸越來越急促,終于,呼嘯着、叫喊着,沖出了大殿。
“六弟,六弟!”宋遠橋心中不安,大喊着,卻是攔也攔不住。
憐我世人,世人又何嘗憐我。他殷梨亭自出生以來,從未這樣不堪過。
“各位。”宋遠橋擔憂般看了看重傷倒地的張無忌,又看了看跑遠的殷梨亭,負手抱拳:“今日,明教得我侄兒無忌救教,想來是天意難違。如今,我們六大派已有很多高手盡數喪命,再戰下去,怕就是整個武林的浩劫了。我武當今日輸的心服口服。”
被武當衆俠護着的張無忌已是渾身浴血,倒在地上喘着粗氣。周颠見狀,抱臂站起走下台階,冷冷看向滅絕:“死老太婆,你可知當初,是楊逍遂你徒兒心意,将倚天劍交于你峨眉,你不念你徒兒之心将她置于死地就罷了,如今,又強令周姑娘用倚天劍刺殺我明教恩人,如此行徑與強盜有何分别?還名門正派,真是令人不齒,我呸。”
隻見立在滅絕身旁的周芷若臉頰泛紅、熱淚滾滾,一臉心疼的望着倒地的人,口中喃喃,似在小聲喚着:無忌、無忌……
滅絕師太側目看向楊逍,神情古怪:“倚天劍,是你奪回的?”
楊逍輕瞥滅絕師太一眼,抑制着大亂的氣息,扶着心口蹲在了張無忌身側:“張少俠,今日明教得你搭救,實乃明教的福分。我來安排人,扶你進内殿療傷。”
卻見少林的空智大師緩緩踱步至了殿中,雙手合十向着衆人行叩拜之禮後,溫聲道:“師太、各位,我們此行,已使衆多無辜之人枉死。上天有好生之德,明教可得此少俠救助,想來也是命不該絕。我少林就此作罷,在座各位,也請收手吧。”
峨嵋、崆峒、華山、昆侖四派衆人在接連受到重創的當下,也已是強弩之末,再看看殿外四起的硝煙和殿内各處噴濺的血點,暗自忖度片刻後,逐個撤出了光明頂。
“哼,楊逍、魔教,張無忌!”滅絕狠狠掃視明教衆教衆一番,旋即拂塵一撣:“隻要我滅絕還有一口氣在,峨眉與明教,永生永世,水火不容!”說罷,轉身快步離去。周芷若滿含熱淚,一步三回頭地跟着滅絕離開了光明頂。
楊逍看看大殿内燃着的聖火,輕撫心口,眼中浮起疲憊與滄桑: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應是唯一。聖火還在,明教還在,他們都還在,隻是獨獨少了你。曉芙,你若也還在,該多好。
迷迷糊糊醒來,紀曉芙忽覺太陽穴生疼,隻得強撐着坐起,勉力摁了摁。
“阿念,你可終于醒了。”王鹭端着一碗湯藥一臉擔憂地走了進來。
“大姐。”紀曉芙擡起胳膊揉揉酸疼的肩頸:“實在是對不住,又讓您費心了。我睡了多久?”
王鹭擺手笑笑,一副“不用客氣”的模樣:“這你就見外了,這麼些年,你我早就不生分了。你睡了三天了,發了三天高熱,郎中說是急火攻心。今天這熱度可算是退下去了。”
紀曉芙雙唇緊抿,終還是紅了眼圈。
王鹭垂眸,搖了搖頭,還是張了口:“若是放不下,就寄封書信給他吧。來這世間走一遭,怎忍心留遺憾,何況你我這樣的,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紀曉芙心頭一驚,有些羞赧地别過了臉去:“大姐,您誤會了。”
王鹭淡然一笑:“有些執念有些人,不是不提,就可以放下的。你知道嗎?你發熱的時候,喊他的名字喊了整夜。”
紀曉芙聽着王鹭的勸說,内心的傷痛再也繃不住,大滴大滴的淚珠砸落下來:“大姐,我……我都說了些什麼?”
“你在喊左使的名字,楊逍。”
就這樣,張無忌成了張教主,明教終于迎來了它新的主人。
短暫休整之後,各大門派的抗元起義又如火如荼起來。可是在一個陰郁的午後,張無忌與楊逍卻被告知,六大派中的各路高人齊齊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