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房前的中年掌櫃捋了捋胡子,将楊逍和紀曉芙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紀曉芙懷中的嬰兒,不禁問道:“這位客官,可是姓楊?夫人姓紀?”
楊逍擡眸看去,見這掌櫃一臉的溫和之感,雖心中略起疑慮,但也沒多想:“在下的确姓楊,這是我家夫人,姓紀。敢問掌櫃是如何得知的?”
“那是您沒錯了。”掌櫃露出一副慈祥的笑意:“半月前就有人給您訂好房間了,在樓上三層,天字号和人字号兩間,您上去吧。”
紀曉芙心下了然一般:“可是一個身形魁梧的将士模樣之人所訂?”
掌櫃笑着擺了擺手:“不是,是位看上去功夫很不錯的姑娘,江湖人士打扮。”
“哦?”紀曉芙不禁詫異:“那會是誰?”
楊逍笑着拍了拍紀曉芙的肩頭:“應是四門的人。我們上去吧。”
扶着紀曉芙緩緩上了台階,待路過合字号房時,就見一女子走出,她身着白色長衫,外罩黑紗,頭發高高束起,腰佩長劍,恭敬拱手:“屬下見過楊左使。”複又擡頭看了看抱着孩子的紀曉芙,嘴角微撇:“見過……楊夫人。”
“夏怡,好久不見。”紀曉芙笑着迎了上去,被喚作夏怡的姑娘卻小小的後退了一步。
她是地門的門主,楊不悔的師傅。
兩年多前,楊逍同紀曉芙去漢陽探親,那一别後便再未回坐忘峰。兩年來,楊逍雖與範遙書信不斷,出策獻言,但一手創立的四門實際上已由範遙直接接手。親自培植的人遠走,而四門所練武功皆是楊逍的路數,門内很多人不禁對範遙心生芥蒂,對少林一戰後這位紀姑娘的出現,也多少有些耿耿于懷的意思,若是沒有雷門門主塞克裡的諸多評釋,四門怕是早已分崩離析。他們從來都沒有想到,一個峨眉女弟子在楊逍心中的份量,竟能逾越所有事務之上。
見夏怡仍是與自己生分的厲害,紀曉芙有些尴尬的轉開了視線。
紀曉芙與四門裡除塞克裡外的其他三門并不熟絡,有的隻是少林一戰後與楊逍在坐忘峰住的那些許時日裡,僅有的幾次擦肩而過。但也從楊逍和楊不悔口中多少聽說,這位夏門主是個親切且熱忱之人,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從未對紀曉芙熱情過。
“曉芙,你抱憂兒先行回房去。”楊逍說着,旋即偏頭湊到了紀曉芙耳側悄聲道:“孩子該吃奶了。”
紀曉芙有些羞澀地推搡了一下楊逍,疾步離去。
“看來,四門的人也都趕到應天了。”楊逍從紀曉芙的背影處收回了視線:“此次出動了這麼多人馬,看來教主這次是勢在必行,必拿下陳友諒不可。”
“左使。”但見夏怡擡手作揖:“陳友諒挾持徐壽輝已月餘。半月前,他的軍隊埋伏在江州城外,殺了徐壽輝的部下,已自立為漢王了。”
“哼,不知好歹的東西。”楊逍憤恨咬牙:“我決不能讓這樣一個不懂仁義不知收斂之人駕馭百姓。”忽而想到些什麼,楊逍疑惑地望向夏怡:“是範教主讓你來迎我的?”
“不,是我們四門的主意。”夏怡直了直身:“左使,屬下冒昧,此番回教中,您還會走嗎?”
楊逍一滞,而後輕歎:“會,待助教主等人成就霸業後,我還是會帶曉芙走。”
夏怡垂下視線,似是斷了念想一般阖了阖眼:“屬下……明白。”
“謝謝你對我女兒不悔的教導與提點。”楊逍點了點頭:“你永遠都是她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