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午,紀曉芙的羊水破了。
陣痛已越來越緊密。一開始時,一個時辰隻疼一兩次,而眼下,陣痛的間隔時間已不能用時辰來計算了。
“騎不了馬了。”紀曉芙扶了扶沉重的腰身,喘息道:“得趕緊找個幹淨的地方平躺,孩子就要出來了。”
來沌陽縣落腳,是紀曉芙前思後想後終于打定的主意。沌陽縣緊鄰漢陽,縣中又有明教分壇,紀曉芙思量着,若是生産過程中自己發生不測之憂,她必要先保下不悔,看時機将孩子交于漢陽家中或交給明教分壇,有這層親血關系在,又有鐵焰令傍身,相信哪一方都不會不接納不悔的。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剛走到官道樹林,這孩子便要急着出來了。
入眼皆是郁郁蔥蔥的參天大樹,地勢并不平坦,馬兒也累了,紀曉芙一手牽着馬匹,一手扶着肚子艱難地行走,額角已冒出細密的汗珠。
踮起腳尖細細打量,終于看到了遠處的一方破廟,斷壁殘垣處荒草叢生,似是年久失修。
紀曉芙的腹痛已達忍耐極限,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天色也逐漸晦暗下來,眼下的她顧不得那麼多,隻能強撐着體力快步向破廟走去:真是個性急的小家夥,跟你爹一樣不讓人省心。紀曉芙心道。
楊逍留給她的銀子還有很多,紀曉芙刻意換了裝扮,打扮成了農婦模樣,乍一看去,全然與峨眉聯想不到一起。這一路過來,每路過一些偏僻的醫館,她便去淘一些舊的醫書來看,也算是對女子生産方面的學識了解了一些。
可是,越接近破廟,紀曉芙越感不對。那破廟裡裡外外透着一股肅殺之氣,門外的兩隻石獅也都被砍掉了腦袋,周邊雜草有半人之高,廟内似是有着女子凄厲的叫喊,時高時低,凄慘不堪。
紀曉芙腹中疼痛,本無暇理會這些糟心事,可入木皆是樹叢,實在無隐匿的歇腳之地,紀曉芙隻能将馬拴在廟外的樁子旁,硬着頭皮闖進了廟裡。
一進破廟,紀曉芙險些被眼前的情景晃瞎了眼睛。隻見一約摸十三四歲的妙齡少女正歪倒在破廟偏側的蒲團上,身上的衣物已被撕扯的破爛不堪,隻有胸前罩着片粉色小衫,周身無任何衣物遮掩,少女身前,一個一臉龌龊相的蒙古鞑子正欲撕下少女身上的最後一點衣物,一邊行着不軌之事。見挺着肚子的紀曉芙進來,那鞑子登時惱怒,火速站起提起了外袴。
“哪裡來的村婦?毀老子美事。”被壞了“好事”,那滿臉橫肉的蒙古鞑子惱怒不已,不住地謾罵,順手翻找着丢在蒲團邊的短刀。一旁的少女抽泣着蜷縮至牆角,抽過地上散落的衣服遮住了自己身體。
紀曉芙晃了晃身子,扶住了一旁一柱廢棄的木梁,喘息幾口,強打着精神高聲道:“狗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欺我漢人之女,不要命了嗎?”
穿好衣服的鞑子從上至下打量了紀曉芙一番,看她肚子沉重腰身卻細長,便并未完全把紀曉芙的突然出現看作威脅,反而戲谑道:“挺着個肚子還有心情來管老子的閑事,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趁老子還算高興,識相點兒就趕緊走。”
看看蜷縮在牆角的女子,紀曉芙阖了阖眼睛,後背已全部浸濕,抽痛也越發頻繁,無力走動。她微喘幾口,強打起精神喊道:“不準再欺負這女孩子。”
見紀曉芙腰身已沉重不堪卻還倔強的不為所動,那鞑子火氣上頭,呼嘯着氣沖沖的就要上前去掐住紀曉芙的脖子。
放在之前,對付一個鞑子自不是問題,可在這樣緊急的當下,紀曉芙全無氣力使出功夫,隻得将計使計,跟自己賭一把。隻見她猛地從腰間抽出了那枚鐵焰令,堪堪展于鞑子面前,一臉的肅穆狠厲。
鞑子一呆,當下滞住:“臭娘們,你是明教的人?”
紀曉芙托住腰身,心道:如此情形,隻能出此下策了,師傅,對不起。于是她揚了揚頭,喘息道:“是!我乃沌陽分壇壇主拙荊。明教衆教徒就在附近辦事,馬上就到,不想被五馬分屍就快點走。”
那元蒙鞑子後心頓時冒出股股冷汗。如今的明教,勢力漸起,教内亦不乏有功夫深厚的高手,紀曉芙手中的令牌代表着明教至高無上的權利,如若真如這婦人所講,明教教徒就在附近,自己免不了吃不了兜着走。隻見那鞑子思慮半晌,回身看了看那被吓的不輕的少女,再回過身來看着紀曉芙,憤憤咬牙道:“算你狠。”說罷,拾起地上的立檐帽,跑出了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