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十天。
紀曉芙似是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雖遠離熱鬧,卻并不清冷寂寥,沒了師父的嚴厲訓導,也沒了師姐們的諄諄叮囑,心裡還裝着遠大志向,卻拾回了閨中性子,又變的天真稚趣起來。她還是會一如既往的與雁兒和楊逍同桌吃飯,廚藝自是長進許多,可令紀曉芙納悶的是,楊逍的腿依然不見好,紀曉芙便盤算着,再去做一把結實點的木質輪椅來。
又一個潮熱的天氣裡,塞克裡帶來了一位老婦,那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有着一張飽經風霜的臉,眼窩深陷,頭發枯黃,失去兒女後的滄桑盡寫在臉上。
剛見到外婆的時候,雁兒還是懼怕的,縮着脖子躲到了楊逍身後。看着雁兒那乖巧憐愛的模樣,紀曉芙眼中露出了疼惜。
“來,雁兒,不怕。”坐着輪椅的楊逍将雁兒從身後輕輕勾出,撫着她的雙肩,溫言道:“雁兒乖,這是你的外婆,她會帶你到你娘的故鄉去,那裡很美很清靜,也沒有紛争。你們現在已重新有了身份,沒有人知道你曾是明教的人。我也在那裡給你們置辦了大宅子,你與外婆就永遠的生活在那裡,遠離這個邪惡的江湖。”雖知雁兒聽不見,可他還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雁兒眨巴了眨巴大眼睛,似是聽懂一般,眼中泛起淚光,而後,竟是傾身向前,張開雙臂,擁住了楊逍那寬大的臂膀。
“雁兒,我們走吧。”老人拉了拉雁兒,将她的小手圈入掌中。
楊逍溫柔一笑,向着雁兒點頭示意,而後側身向看了紀曉芙:“你送她們到竹林外吧。”
“楊左使,那我拉雁兒先出去了。”老人向着楊逍深深鞠了一躬,牽着雁兒去到了院中。
一種複雜的心情萦繞心頭,紀曉芙胸中一片凄苦。他說過,雁兒走了,他也不會攔她,如今,她可以走了,她卻沒有想象中開心。
“紀女俠,想什麼呢?”楊逍輕輕瞥去,見紀曉芙明顯的出了神,略帶打趣道:“這個,交個雁兒外婆。”
紀曉芙抽回思緒,接過了楊逍手中之物,那是很厚的一沓銀票。
“你想的,還真是周到。”紀曉芙笑笑。
楊逍亦回以一笑:“紀女俠,還真是會誇人。”
……
再回到小院兒中時,已是日上三竿,餘光瞥了瞥那青色下擺,楊逍将酒盅盛滿、端坐。
“雁兒已随外婆走了,銀票,也交給她們了。”那溫柔的姑娘像交代差事一般,柔聲道着。
“辛苦。”楊逍說着,将杯中酒一仰而盡:“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會這麼做的,不必拘謹。”
紀曉芙垂下頭去,攥了攥下裙衣擺:“為什麼你不一起來道别呢?”
楊逍從紀曉芙臉前淡淡掃過,不着痕迹:“因為我不喜歡道别。”
雖有些難以為情,忍了忍後,紀曉芙還是關心的問了出來:“你的傷,好點了嗎?”
“多虧你的幫助,加上這幾天我自己用真氣和内力護體,已經好多了。”楊逍扯出一抹刻意的笑,而後指了指自己的腿:“就是這腿,可能還有點乏力,不過不礙事。”
“那就好。”紀曉芙勉力一笑,緊接着一時無語,抿唇道:“我去做點東西吃。”說着,就要向着夥房走去,卻在擦身而過之時,被楊逍拽住了去。
“那晚,你為什麼不殺我?”
紀曉芙滞在原地,卻答不出楊逍的問題。
是啊,為什麼不殺他?江湖人,見多了窮兇極惡、嗜血暴虐之事,殺個魔頭豈不大快人心?可是,她沒有做到。
他知了她的心思,淡淡地挑起了唇角:“好吧,謝謝。”
衣袖被松開,紀曉芙手臂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