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暗下來時,紀曉芙打包好了包袱。她從未敢想過,這段經曆竟是使自己陷入了這樣的境地,那如偏偏書生般的白衣“魔頭”萦繞心頭,拿也拿不起,放又放不下,随心,隻會使兩派顔面丢盡,她能做的,隻有離開,唯有離開。
情不自禁地看向那見竹屋,那屋内映襯出了跳動的燭火。
想當初她被無奈擄來,如今,她竟是不舍的。
“楊逍,你在裡面嗎?”紀曉芙鼓起勇氣,指尖輕扣。既已決定要走,最後來道個别,又能怎樣。
那屋子裡卻沒有聲響。
推開門去,斑駁的燭影灑落在屋子的每個角落,宛若星光,将整間屋子照的透亮。
被褥、案台整齊,輪椅也安安靜靜地立在那裡,楊逍人卻不見了蹤迹。
“他能走了嗎?”紀曉芙小聲地自言自語:“還是說,雁兒已随外婆而去,他撇下我走了?”
“無恥。”紀曉芙輕捶腦袋,心想:自己都要走了,他走不走,與自己又有什麼關系呢。果斷轉身,卻還是頓住了腳步,望着竹屋東側那盞書桌,紀曉芙走上前去,攤開了紙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寥寥幾句,紀曉芙淚目了,驚鴻一瞥也好,刻骨一生也罷,此情隻能深埋心底,于她,于他,她,終是做不了那撲火的飛蛾,他有那麼重的擔子在肩,她又何嘗不是呢。
小心翼翼地疊好紙張,壓在硯台下,卻聽得門口有着稀稀碎碎的腳步聲,聞聲上前,就見楊逍正直直立于院中,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
上下細細打量,見楊逍身姿挺拔,紀曉芙不禁奇了:“你的腿好了?”
“托你的福,好了。”楊逍上前一步。
紀曉芙生氣道:“那你為什麼還要裝病?”
楊逍挑挑眉:“我不裝,你怎麼能心甘情願地留下來照顧我呢?”
紀曉芙蹩眉:“幼稚。”
楊逍卻未在意紀曉芙的神色,轉而将眼神移入了房内:“你要去哪裡?為什麼要收拾行李?”
紀曉芙目光一沉,再不敢看楊逍的眼睛:“雁兒已經跟外婆走了,我也該回峨眉去了。”
“不行。”他幾乎是沒有思索地否定了她。
紀曉芙急聲上前:“你答應過我的,隻要雁兒跟外婆走之後,我要去哪裡你都不會阻攔我,你在這江湖上也算是有地位的人,不能這樣出爾反爾。”
楊逍背轉了身去,冷冷一笑:“哼,江湖、地位。江湖地位跟你這丫頭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紀曉芙一時語塞:“楊逍,你說什麼?”
楊逍回過了身來,堅定的眼神望向紀曉芙:“我說,我改變主意了。”
“楊逍你……”
“我沒有辦法送你回峨眉,那樣等于讓你去送死你不明白嗎?”楊逍憤憤打斷了紀曉芙:“傻丫頭,你不是不知道,江湖,稱我為一個大魔頭,你被一個大魔頭拐走了,一個月多,毫發無損,活着回去了,你的師傅和你的同門,她們會怎麼看你?且抛開峨眉不說,整個武林上下,誰會認為你是清白的?你告訴我。還有你師傅,她對我恨之入骨,但凡她認為你我之間有點什麼,你覺得她會饒過你嗎?我不能讓你去送死。”
楊逍這話,說的紀曉芙一瞬呆愣在了原地:她與他之間,又豈止是“有點什麼”那麼簡單。
“不會的。”紀曉芙狠狠搖頭:“隻要我好好跟師傅去解釋,她一定會相信我的,至于其他人,他們要怎麼想,那是他們的事,我隻求問心無愧便好。”
“呵。”楊逍嘴角一歪,身體向前貼了貼,目色堅定地看向了紀曉芙:“跟我回光明頂,做我的妻子。”
從看到紀曉芙包袱的那一刻,楊逍便知道,他不能再給她時間去考慮了,善惡也好,正邪又怎樣,他要的,不過一個紀曉芙而已。
“你說什麼?”紀曉芙内心大為震懾,楊逍的心,她懂,但楊逍要自己做他的妻子,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