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輕聲說。
蘇鏡音:“嗯??”
“沒有故意。”
他方才咳嗽了好一陣,此時的嗓音已不複先前的清朗,“每逢秋冬,總會嚴重些的。”
蘇鏡音站在塌旁,一臉懷疑,畢竟從前再冷的天,也從未見他一大早就咳成這樣的。
他凝眸回望着她,目光柔和,任誰都看不出這話裡的水分有多大。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蘇鏡音向來懶得糾結太多,再加上昨晚折騰了大半宿,她早就餓了。
蘇鏡音出去吩咐了幾句,茶花沒多久就将早膳擺到了房裡。
一碗白粥,一碟素筍絲,這是蘇公子的。
至于蘇大小姐的早膳,一小碗蝦仁馄饨,一小碗梅花湯餅,一碟素燒鵝,一碟梅子姜,還有一碟廣寒糕。
蘇鏡音胃口小,因此量都不大,每樣大概都幾口的分量。
飯後她就跑去補了個回籠覺,蘇夢枕也難得沒管她,自己倚在塌上看書,當下萬籁無聲,耳畔隻聞姑娘的淺淺呼吸,他唇角的輕淺笑意不曾落下,隻覺這歲月靜好,閑适安然。
然而到了午膳,蘇夢枕就不再安然了。
他看着自己面前和早膳相比,不能說完全相同,隻能說一模一樣的菜色,再看看某人面前的海陸空大荟萃……
他終于明白過來,他這是被故意針對了。
蘇夢枕一下就被氣樂了。
他捏了捏眉心,直覺今日的晚膳,大抵也是一樣的東西。
但他還能怎麼辦?
妹妹的氣什麼時候消,他就什麼時候,不用再受到這種緻命對比。
蘇鏡音就是故意的。
她用力叉起一塊雞肉,把它當作某個辣雞哥哥,洩憤似的重重咬下去。
誰讓昨晚這臭直男就跟看不懂眼色似的,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可以不跟他鬧脾氣,但該生的氣還是要意思意思生一下的。
反正明天就離開君山了,她就生氣個……嗯,一天好了。
是夜。
也正因為明日就要離開君山,因而今夜蘇夢枕并不在别院,而是去尋獨孤一鶴,解那當日未解之惑。
蘇夢枕是一個人去的,畢竟青衣樓的事還未解決,他留下了金風細雨樓的所有人,明裡暗裡,都守在蘇鏡音的屋外保護。
屋内燭光微熏,蘇鏡音癱在塌上昏昏欲睡。
屋外驟然一陣鳥雀驚飛。
山月臨窗,似有花,隔風來。
蘇鏡音眉頭一蹙,轉睫間,玉人至。
那是一個很美的女人,眉目嬌豔,鬓影衣香,身着一襲海棠長宮裙,裙擺褶褶,行走間宛若步步生蓮,優雅雍容。
隻是蘇鏡音方才擡眸看她,她卻蓦然止了蓮步。
蘇鏡音瞬間就清醒了。
屋外半分動靜也無,實在靜得出奇。
她不知道外面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有人擅自闖了進來,師無愧和茶花不可能不作出應對,除非……他們也出了事。
而且她哥才剛離開不久,當下絕不可能未蔔先知,提前回來,對方看起來又很大佬的樣子,此時若有敵意想殺她,再沒人救得了她。
想到了這一點,蘇鏡音更覺不安,手下沒摸到能用的武器,隻能往後縮了縮。
“你是誰?”
那美豔女子卻什麼都不說,隻定定盯着她。
目不轉睛,神色難明。
俄頃,如此僵持不下,正當蘇鏡音猶豫着,要不要趁機偷偷跑路時,女人面上那兩瓣不點而朱的丹唇,忽而微微翕動。
蘇鏡音沒能聽清她說了什麼。
隻見得她仍看着她。
或許看的,不是她。
仿佛在透過她,看着誰。
漸漸的,好似陷入了何種過往的夢魇之中。
默然,無聲。
流下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