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瞪了他一眼:“那你來?”
阿凱往後倒退了好幾步,一臉驚恐。
桢又翻了個白眼,從兜裡掏出一支苦無倒轉過來,在那男人的後頸處比劃了兩下。
“擊昏他……這能行麼?”
惠比斯催促道:
“不知道,試試看啊。”
就在他們三個小忍者糾結着到底應該對眼前的俘虜采取什麼暴力措施的時候,那男人微微轉頭朝向桢的方向,低沉又瘋狂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是孤兒。”
全場寂靜。
“你是孤兒。”
“你在胡說些什麼……”
桢的心髒在狂跳,她下意識地捏緊了手裡的武器。
“被神選中的人注定孤獨。”
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你将注定孤獨一生。在未來的歲月當中,你的親人、朋友和同伴将會一個接一個地離開。”
“你别說了!不然的話我……”
“他們會永遠地離開你,會永遠地消失在你的記憶當中,會悲慘地死去……永遠不會睜開眼睛……”
“别說了!”
“你将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離開,看着他們死去……”
“别再說了!”
“你有個姐姐是吧?她會……”
桢握緊苦無,用力刺入了他的後頸。
一片安靜。任務目标委頓在地上,再也沒有動一下,後頸處一片血肉模糊。阿凱和惠比斯集體失語,兩個人的眼睛都瞪得有雞蛋大,呆呆地張大嘴巴來回望着地上的屍體和表情憤怒中摻雜着一絲茫然的桢。
“桢!你……”惠比斯大叫。他還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變化徒生。
“噗”地一聲爆響,地上那具屍體消失得無影無蹤。緊接着,一個完全不在他們意料之中的肥胖身影從近在咫尺的小屋窗口當中跳了出來。
“孩子們,你們的任務完成了!”
秋道丁座?
這種戲劇性的場面……他們應該作何反應?
還沒等惠比斯露出喜色,他迅速地一擺手,捂住嘴巴跑到一邊幹嘔去了。阿凱沖着滿臉笑容有些僵化的丁座“額”了一聲,又轉頭瞅瞅惠比斯,趕緊上去幫他拍背。
“你們的表現很不錯!”丁座喘了口氣,聲音放低了些補充道,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出場方式略不對勁。
桢依然呆立在原地,胸口急劇地起伏着。耳邊惠比斯嘔吐的聲音還在回響着,她還能聽到阿凱喜悅的聲音。
“我們完成任務啦!”
任務完成了。
他們并沒有真正殺死什麼人。
但是,他們,也算是殺了人。
剛才那個人隻不過是丁座哥的影分/身而已,隻是用來訓練、誘導他們殺人的工具而已。
僅僅是工具,而不是什麼神經兮兮的預言家。
他剛才說過的所有話,都隻是丁座哥為了讓他們完成“殺人”這個任務所故意對他們施加的壓力而已。
所有的話都不能相信。
她是忍者,忍者不就是要冷靜理智,不能被無謂的話,無謂的事擾亂心智嗎?
就算是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她也不應該那樣憤怒才對啊。
真實存在的話……
她可能會孤獨一生?
她的親人和朋友可能會死去?
凜可能會離開自己,再也不回來?
凜會像剛才那個影分/身一樣,永遠地消失在她的生命當中,再不留一絲痕迹,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啪”地一聲清脆的爆響,像是有人在她的腦子裡放了顆小小的炸彈。那炸彈猛然爆開,桢感覺自己的腦袋變成了一口突然被掀開了蓋子的高壓鍋,灼熱的氣浪瞬間噴湧而出,伴随着銳利的金屬碎片将這個腦袋的内容物攪合的一塌糊塗。劇痛之下,她扔下苦無,碰掉了自己的眼鏡,捂住眼睛發出了尖厲的慘叫。幾乎與此同時,惠比斯和阿凱也同時捂住腦袋慘叫起來。
混亂當中,一隻肥厚的大手按住了桢,丁座焦急地在她耳邊叫道:
“野原桢!控制住你的腦子!”
“我控制不住!”桢大叫道:“不,不行……”
怎麼好像聽到還有個女孩子的聲音也在慘叫來着?這是誰?是不是她自己?
“井一那混蛋就沒教過你什麼嗎?趕緊給我控制住!”
她的手心已經沾上了一些粘稠溫熱的液體。眼前不斷地有一些混亂又迷幻的色塊閃回重現。腦子裡的蒸汽依然在不斷地噴射着,嚣張地彰顯着自己的破壞力。桢想扣上那口蓋子,卻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
“再這樣下去你的同伴們都會被你拖累死!控制!”
“打昏我打昏我快打昏我!”
幾乎是同時,丁座出手了,他似乎早就想這麼做了。桢模模糊糊地想着,早這麼做……不就得了?
這是她在昏迷之前想的最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