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下意識地擡頭瞅了瞅站得遠些的惠比斯。他白着一張臉，抿着嘴巴，似乎想讓自己馬上陷入牆壁逃得無影無蹤。桢站直身子，盡量不惹人注意滴回過身子，打算看看這位之前僅僅是驚鴻一瞥的大蛇丸大人的真容。

長發，護額，上忍裝束；皮膚極其白皙，毫無血色；唇色淺淡，嘴巴似乎略大一些，嘴唇極薄；鼻子倒是挺直如刀削，可是給人的感覺并不是帥氣，而是刻薄。

最惹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

雙眼細長，眼尾微微翹起。瞳仁是非常少見的琥珀一般的黃色。還有他的瞳孔……

那是人類的瞳孔嗎？為什麼會是一雙類似于蛇類的那種豎瞳？

而他的雙眼中傳達出的情緒……水門老師和井一老師的目光向來溫柔和藹，三代大人的很慈祥，玖辛奈的充滿活力，山中平城略帶陰霾……眼前的這位所謂的“大人”，他的眼神居然讓桢覺得，該怎麼描述才好呢……說是“目空一切”并不妥當，而應該是……

超脫。

沒錯，就是超脫。這位大蛇丸大人就好像是某個堕入凡間的谪仙，全身散發出一種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氣息。結合上他的那種眼神，就像是在說……

“你們這些無趣的人，趕快折騰出朵花來給我看看吧。”

腦子裡突然蹦出來的這句話讓桢莫名地想笑，但她強忍住，腦子在飛快地轉着。

桢沒有意識到自己盯着大蛇丸大人的眼睛看個沒完，像是陷入了某種特别的魔法當中無法掙脫。凜在一邊可不會任由她這麼沒有禮貌地冒犯前輩。她趕緊捅了捅自家妹子，桢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哦”了一聲，叫出了一句“大蛇丸大人”。

大蛇丸大人那雙豎瞳瞄了瞄她，扯開嘴角露出一個微笑。桢終于明白為什麼惠比斯會被眼前這位大人吓得不輕了——雖然他在笑，但是僅僅是勾起了嘴角而已，眼神當中卻毫無情緒。

……就好像是童話當中一條毒蛇盯住了自己的獵物而露出的那種感歎今天運氣不錯終于找到了口糧的笑容。桢這會也不免有些顫抖。

“水門班的人，小姑娘和宇智波家的小子，那個卡卡西……我記得他是個男孩子啊。”

這句話是對桢說的。

雖然明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周圍卻沒有誰笑得出來。

“大蛇丸大人，這個是我妹妹，是井一老師的學生。”

凜鼓起勇氣解釋道。桢破天荒地沒有反對凜的話，而是依然不怕死地瞅着大蛇丸大人的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到底有什麼魅力所在？桢說不清楚。她也不覺得野獸一般的瞳孔有什麼漂亮的地方，可就是移不開自己的目光。

“你妹妹？”大蛇丸大人重複道，目光落到了桢的臉上。這一次他眯了眯眼睛，嘴角重新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山中井一麼……”大蛇丸大人的笑容加深了些，态度似乎比剛才和藹，但是他歪了歪頭，說出的下一句話可就讓人聽不懂了，“還真是很有趣呢。”

到底什麼東西有趣？

幾個孩子默默地交換着眼神，卻都沒有膽量向大蛇丸大人發問。

“紅豆……”大蛇丸大人低聲叫出了一個名字。

沒有人回應。

“紅豆……紅豆？”大蛇丸大人帶了一絲詫異地回頭望向自己的身後，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桢這才注意到距離他們有那麼五六米遠的地方站了一個紮了個深紫色炸毛馬尾辮的小姑娘，“站那麼遠幹什麼？”

“哎呀，這不是不想妨礙老師教育後輩嘛！”

那個名叫紅豆的小姑娘一邊脆生生地回答，一邊笑嘻嘻地跑過來，兩隻圓眼睛挨個掃視幾個孩子。然後，她擡起頭來，看着自己的老師：

“老師你想說點什麼？是打算念首俳句嗎？我昨天剛把《經典民歌一百首》看完，我可以給老師你唱歌配個BGM的！”

……

……

……

這……這真的是兩師徒之間的對話嗎？

桢張大嘴巴望着眼前這一對奇怪的師徒。傳說中能止小兒夜啼的大蛇丸大人居然有這麼個專業拆台小能手一般的徒弟，這簡直是……桢想了想，雖然自己有時候也會開開井一老師的玩笑，但是他們倆之間的關系并沒有像大蛇丸大人和紅豆這樣……奇怪啊。

原本泰然自若的大蛇丸大人臉上淡定的表情略僵化，他掃了一眼自己的弟子，一隻手松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

“……今天的訓練，加三倍。”

紅豆崩潰了。

“為什麼？我昨天背書背到後半夜！今天還想早點睡覺的！老師我還在長身體，你這是在壓榨我……”

“再多說一個字就加六倍。”

大蛇丸大人一字一頓地加了一句話。最後那個“六倍”是他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紅豆立刻闆起了小臉作怨念狀，但也非常明确地沒有再說一個字。大蛇丸大人并沒有理會自己弟子之前的拆台和之後的小情緒，而是低頭瞅瞅她，問道：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麼？”

“……”

“……我讓你說話了你就說話！”

“恩……老師你跟我說過挺多話的，到底是哪句啊？”

終于有點學生樣子的假小子紅豆總算是皺緊眉頭回憶起來。大蛇丸大人“哼”了一聲。

“人活在世上，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有趣的人和事。”在面對自己的弟子難得一見的提問模式下，大蛇丸大人的态度似乎終于軟化了些，“我們隻要旁觀就好了，沒必要參與其中。”

“……又說讓人聽不懂的話。”

紅豆撅着嘴巴嘟囔着，卻非常好學地從兜裡掏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速度很快滴把剛才自家老師說過的雲山霧罩的話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