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在自家老師的婚宴上早退，無論如何也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行為。可是，他們幾個在這裡還能做什麼呢？

座次已經事先安排好了，不用他們引座；水門和玖辛奈沒有禮服，也不必化妝，不需要孩子們跑前跑後。他們今天應該做的就是服從三代大人的安排老老實實地縮在這個角落裡，不去打擾老師、師母和諸位大人們談笑風生。

到了這種地步，恐怕村子裡的人也都會接到一個信号——水門前途無量。那麼說，與他關系密切的人可想而知未來也将受到一些關注。這一點在宇智波家族早早“預定”下了卡卡西便可見一斑了。

然而，眼下未來大人物的婚宴才剛剛開始，并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投機者跑過來找低調得已經快找不見影子的孩子們拉關系。他們在盡量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況下溜出了婚宴大廳——其實他們大可不必如此。這場婚宴的主角是耀眼的黃色閃光和九尾人柱力，來參加婚宴的賓客們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們倆身上，誰會去關注幾個從一開始就被冷落的毛孩子呢？

至于說到如果老師和師母有沒有可能發現他們偷偷跑掉而感到傷心……剛出門的時候他們可是看到水門和玖辛奈都被人圍住不能脫身。所以說，估計他們去看望過帶土之後再回轉過來，老師和師母都未必能發現得了。

當他們的職責從“幫助老師和師母”一下子轉變成“哪涼快哪待着别惹麻煩”時，也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十二月份，外面的溫度幹冷刺骨。幾個孩子卻都略松了口氣。能從那個嘈雜的、與他們毫無關系的婚宴上逃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心裡自然會放松許多。這樣說的話可能是太冷血了，最親近的老師和師母的婚禮怎麼能被稱為“毫無關系”呢？但事實如此。由于事先已經有了長輩們的教導，桢也就看得出來，這場婚宴舉行的目的根本就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年輕人結婚時為了宣布兩個人終于共結連理，愛情終于修成正果什麼的，而是……宣告着村子裡對這場婚姻到底有多麼重視，對新郎新娘到底有多麼重視以及向全村傳達一個信息——水門即将被委以重任。事情的基調已經定了下來，這個婚宴也成為了一個不言自明的類似于新聞發布會一樣的東西。

就隻差那最終宣布的程序。

至于凜和卡卡西有沒有看出這些來，桢不想去追究，更不想去提醒他們。

既然如此，她就隻需要在心裡默默地送出祝福就好了吧。

水門老師和玖辛奈大人終于結婚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水門老師會當上四代火影，這可真是太好了！

前一個消息，凜和卡卡西應該是早早就告訴給帶土聽了；至于後一個消息，既然并未公開說明，桢想了想，那就等到水門老師上任的那一天……或者趕上她自己一個人來看帶土的時候，再說給他聽吧。

……反正井一老師給自己下的封口令是“不能說給人知道”。帶土已經變成了一隻鬼，不再是人了，說給他聽，一定沒問題！

桢想着這些事，心情略好了些。本來嘛！今天可是水門老師和玖辛奈大人大喜的日子，他們幾個晚輩提前離場就已經不對了，幹嘛還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她擡起頭來對着天邊的灰白色太陽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冰冷的新鮮空氣，把目光放在了走在自己前面的凜和卡卡西身上。

兩個人不急不緩地走着，步伐很穩定。卡卡西的脊背依然挺着得筆直，目不斜視地望着前方。從九月份到現在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時間，帶土那隻寫輪眼似乎和他融合得不錯——至少桢沒從凜那裡聽說卡卡西出現什麼嚴重的排異反應。但是，不知出于什麼原因，他并沒有把那隻眼睛露出來，而是把護額故意紮得偏了些，正好遮住那隻眼睛。本來他就是在用面罩遮臉，現在臉上唯一露出的部分就隻有他那隻正常的黑眼睛——這就讓人更難分辨他的表情。凜略微低着頭，望着自己前方的地面，就像是想要從地上發現一些别人遺落的硬币。可是，她的目光時不時地投向卡卡西，卻又總是迅速收回目光，嘴唇微抿，似乎欲言又止。

凜想和卡卡西搭話。

但是他們應該說些什麼呢？

無論什麼話題都會牽扯到帶土，而帶土，從現在，到目力可及的未來，恐怕都會成為他們之間一個不能觸碰的點。

不是嗎？就算是和帶土并沒有那麼親密的桢，在想到隻有帶土一個人不能來參加老師和師母的婚宴時，不也難過得不行嗎？那麼和他同組的卡卡西和凜，這兩個人的心情又該如何？他們未來該怎麼相處啊？

凜喜歡卡卡西。

卡卡西知道帶土喜歡凜。

卡卡西又覺得自己欠了帶土。

他可能接受凜嗎？

這是一個死結。

但是，之前井一老師也說過了，時間是治愈一切傷口最有效的藥物。凜和卡卡西是隊友，在一起的時間一定比别人多多了，時間一長，什麼感情培養不出來啊對不對？

……可問題是，在井一老師家的那場談話當中，山中族長也說了，過上一些年，水門老師和卡卡西說不定覺得宇智波家那場強加給他的婚姻沒那麼讓人反感了，也覺得宇智波家會給他們帶來利益了，卡卡西就會心安理得地嫁給……額，不對，是入贅給宇智波家了。

到了那時候，已經和卡卡西培養出了感情的凜又該何去何從啊？

或者換個方式說，既然已知未來的結果是那個樣子，凜幹嘛還要和卡卡西培養感情啊？

最可惡的是，以上的一切都隻是“可能”。也就是說，未來的事情還無定論，凜既有可能和卡卡西在一起，也可能兩個人就此分道揚镳。

這叫什麼事啊！！

可是，眼看着凜既期待又膽怯還摻雜着内疚的眼神，桢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哪怕隻是為了讓凜多一些笑容，一點點也好啊。而且……而且卡卡西性格不好嘛，說不定幾年之後凜就不喜歡卡卡西了呢。到那時凜也不會受到什麼傷害了對不對？

桢一邊暗自下着決心，一邊在兩個人身後聲音極小地咳嗽了一聲。

凜回了頭，擔憂地望了望自己的妹妹。桢則沒再出聲，隻是伸手指了下自己的左眼。

他們一路上是往墓地的方向去的，那麼……就說說那隻眼睛的情況吧。

“卡卡西……”凜猶豫着開了口，“這幾天你的眼睛感覺怎麼樣？”

卡卡西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

“還好，已經不再滲血了。”

“有感覺不舒服嗎？還疼嗎？”

卡卡西搖了搖頭。從始至終，他沒有對凜、對桢、對剛才婚宴現場的人露出一個可以稱之為“笑容”的表情。

“那……你可以使用這隻眼睛了嗎？”

卡卡西沉默了幾秒種，然後，他點了下頭。

“現在負擔還有點重……不過，已經可以使用了。”

凜低下了頭，緊張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