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理成章地，下一個問題就應該是“那麼你就要到宇智波家族去訓練了”對不對？

可是，在這種時候，貿然提起宇智波家族并不是什麼好選擇。

一個不愛自己族人的家族。

一個用族人當成工具來威逼卡卡西就範的家族。

話題一時沒辦法進行下去，桢又咳嗽了一聲，插言道：

“那你幹嘛老是遮着它？這樣你分辨得了距離嗎？”她擺出一副好奇的模樣來，就像是她根本沒想要給卡卡西和凜制造一些話題，而隻是基于自己心裡的疑問才問出這樣的問題來——雖然她也的确有些好奇，“還有，平時總是用一隻眼睛的話，視線範圍會變小很多的啊。”

她閉上自己的左眼，用右眼掃視了一下周圍。

幾秒鐘而已，她已經感覺别扭得不行了。

“是有這樣的弊端，”卡卡西承認道，“但習慣了也就好了。我不是宇智波家的人，現在我沒辦法把寫輪眼關閉。如果一直用它，它就會大量消耗我的查克拉，所以隻能這樣遮住。”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這也是水門告訴卡卡西的原因。

在目前的記載當中，還沒有哪個外族人擁有寫輪眼的先例。卡卡西如果就這樣毫不遮擋地把寫輪眼暴露在外，無論在哪裡都是一件相當招搖的事。在村子裡，首先可能會引起宇智波家族的不滿。在村子外，大概就會引來一些觊觎的目光了。對現在實力還不是頂尖的卡卡西來說，這顯然非常不明智。

話題内容并不有趣，但總算是有人說話了。凜和桢暗暗松了口氣，卡卡西的臉色也比剛才好看了些。之後桢又帶動話題談了些有關于水門老師婚禮以及他們結婚之後多久會要小孩的事。為了能讓卡卡西和凜多交流幾句，哪怕隻是幾個字也好，桢在提起話題之後就盡量控制自己少說話，又要在場面岌岌可危的時候及時出言避免踩到地雷或者冷場。總之，等到他們走到了墓地，桢已經覺得自己今天完全不想說話了。

心好累。

而且，她也覺得這種情況下自己的存在完全多餘，就好像凜和卡卡西頭頂上挂着的一個一百瓦的大燈泡一樣。

就應該讓凜和卡卡西兩個人去看帶土就好。他們在一起交流交流，說不定凜也就不會感覺那麼内疚了。就算起不到應有的作用吧……但是能多和卡卡西說些話，凜的心情也會好些對不對？

可是，是凜提議要一起來看帶土的，她也同意了，現在再找借口離開，是不是有點太刻意了呢？

該怎麼脫身呢？

正當她絞盡腦汁找借口時，她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那是忍者鞋踩在碎石子路上的聲音。她帶着一種見到了救星一般的感覺回頭望去，一個滿頭黑色小卷毛的高個男孩雙手插在兜裡靠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看上去最多五六歲的小男孩。兩個人一見他們三個在墓園大門前，便停下了腳步。

是止水。

桢心想着趁着這會大家心情還好些，無論如何也得給凜和卡卡西創造一點相處的機會。她便主動打了招呼：

“止水。”

止水大概是沒想到桢會主動搭理他——照常理來講，之前在卡卡西的病房裡桢是很敵視宇智波這一家子的——他愣了愣，勉強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你好……阿桢。”

桢回了頭，不管不顧地對凜和卡卡西說道：

“凜，你和卡卡西先進去吧，我有話想對止水說。”

他們倆是什麼時候這麼熟的？凜一邊疑惑地眨着眼睛，一邊“哦”了一聲，卡卡西則和止水點頭緻意之後，跟着凜一起進了墓園。

門口就隻剩下了桢、止水和那個小孩。

桢和止水不過是泛泛之交。從前他們見過幾面，也說過兩回話。可是，并沒有哪次談話會像如今這樣尴尬。桢看着凜和卡卡西的背影一直往墓園深處走去，心裡卻在搜腸刮肚地想着該和止水說些什麼。

是她提出要和止水談話的，可是，他們之間應該談些什麼呢？

唯一的話題就隻有……帶土吧？

正當她腦子裡飛快地整理語言，想要說些什麼時，止水先開了口，這倒是讓桢小小地松了口氣。

“你們……也提前出來了？”

桢一愣，随即挑了下嘴角。

“恩。”

下一句他該不會要問“你們怎麼可以提前溜走”的問題吧？該怎麼回答？

婚宴上太吵？幫不上忙？可是，這些似乎都隻是借口而已。事實就是，他們為了逃避婚宴現場那種熱烈得幾乎有些不現實的氣氛，想要找曾經的隊友說上幾句話——哪怕他已經是個孤魂野鬼。

為了不讓止水提問，桢飛快地跟上一句：

“你也一樣？”

止水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有些窘迫地答道：

“是，我和小鼬出來，是想去訓練……”

訓練？到墓地來訓練？

兩個人幾乎同時望向了墓園中帶土那座新墳所在的方向。這時凜和卡卡西已經走到了那座墳邊。卡卡西正對着墳墓站定，凜在他身邊，身子微微側向門口的方向。他們似乎正在說着什麼話。

多說一些，再多說一些。今天是水門老師和玖辛奈大人的婚禮，可憐的帶土卻沒有機會看到那一幕。那麼，就請你們把今天的熱烈場面多告訴帶土一些，讓他能在九泉之下也能為自己的老師和師母歡呼雀躍吧。

桢轉回頭來望着止水，說道：

“止水，我是想和你說對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