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恐慌，是卡卡西現在最主要的情緒。

當然了，他心裡還有一種想法，就是再一次推翻了自己當初的判斷。

卡卡西還記得那是在凜家裡那次臨時聚會上，他們幾個男孩子隔着門聽到玖辛奈師母在給凜和桢傳授戀愛經驗時曾經說過的話。當年師母被壞人抓走，然後是水門老師救下了她。卡卡西當時聽到這一段往事的第一反應就是——水門老師的救援方式是有問題的。他首先應該通知村裡的治安部門以提高營救的成功率，而隻身前往深入虎穴的行為顯然不那麼可取。

那時的卡卡西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重蹈水門老師的覆轍。

在得知凜有很大可能被某個窮兇極惡的誘拐犯帶走時，卡卡西幾乎完全沒有考慮過“找人幫忙”這件事，直接就在帕克的指引下動了身。

是的，時間，他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隻要能搶出哪怕短短的幾分鐘，凜的生命就有可能轉危為安。

雖然他并不确定這一點。

為了防止越下越大的雨把細若遊絲的一點點線索沖毀，卡卡西完全沒有時間去和任何人交換意見。他隻能将自己不經報備私自離村可能産生的一切後果抛諸腦後，像是一頭窮途末路的猛獸那樣疲于奔命。

枯燥乏味卻又讓人心焦的幾個小時的追蹤過後，卡卡西終于在林中發現了一些比淡淡的氣味明顯很多的線索——胡亂堆在樹下的一些染血的繃帶。雖然這堆東西已經在雨中被沖刷了大半夜，但血迹仍在。經過帕克的确認，這堆繃帶上殘留的氣味正是凜家裡那血腥味的主人的。而且，帕克還多嘴地加了一句：流血這家夥應該有些三高。

這個信息讓卡卡西略振奮了些。

三高的人，想來應該是個胖子的吧？就算這家夥是個靈活的胖子，體重所限，前進的速度也肯定不如其他人，更何況還是在受了傷的情況下呢！

但是，随着他追蹤的距離越來越遠，雨下得也慢慢大了起來。

氣味、腳印、皮屑……所有的這些可以用作追蹤資料的東西，在雨水的沖刷下都會很快消弭無形。而凜的生命可能就被這些微小的東西維系着。所以，卡卡西在用盡全力壓榨着自己的精力。向前。向前。

終于，他的努力得到了些回報。

距離木葉已經不知道多遠的地方，茂密的樹林終于到了盡頭。樹木逐漸減少，丘陵地帶開始展露真容。卡卡西放慢了腳步，強忍着由于長途奔襲雙腿出現的隐隐酸痛，隐蔽到了樹林邊緣。前方有一座一看就是臨時蓋好的土屋——很可能是土遁之下的産物。距離如此之遠，卡卡西依然能聽到從土屋的方向傳來的野獸的咆哮聲。屋子外面還有些小小的人影在活動。距離太遠，卡卡西分辨不清他們到底是哪裡的忍者。

“帕克？”

主人發了話，多年相伴的寵物心領神會地開始抽鼻子。

“氣味就在前方，絕對沒錯！”

這麼大的陣仗……還會是那個誘拐犯嗎？

烏雲在空中聚集，壓在遠處的小山頂端。冰冷的雨越下越大，讓人睜不開眼睛。卡卡西就更加不堪。薄薄的面罩被雨水浸濕，緊緊貼在臉上，讓卡卡西幾乎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但他絲毫沒有退意。卡卡西彎下身子，盡量把身形隐藏在越來越稀疏的灌木叢中，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向着前方的土屋靠近。

然而，眼看灌木叢已經到了盡頭，就在卡卡西猶豫着是應該不顧一切地沖過去還是留在原地觀察情況時，那土屋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數位忍者從室内魚貫而出，有人直接離開，更多的人卻在碰頭之後向着四面八方散開，似乎要找掩體隐蔽自己準備戰鬥的樣子。

卡卡西連忙後退以免被人發現。不過還好，在密集的雨點侵襲下，那群人并沒有對隐匿處有什麼過高要求，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僅僅是匍匐下身子。而且，所有人面對的方向都是那土屋的大門處。

會有什麼情況嗎？

一衆忍者在瓢潑大雨當中差不多隐蔽了兩個多小時。終于，那土屋的大門再一次被粗暴地打開，然而，并沒有衆人臆想當中的某人從門裡沖出來的場面出現。大門迅速地被一層雪白的冰霜覆蓋住，那白霜的範圍越來越大，一直蔓延到大門口方圓數米的距離。與此同時，還有少女的慘叫聲同時響起……

是凜的聲音！！！

凜就在這裡，被這群忍者們綁架到了這裡，他們還在用不知名的殘酷手段折磨她……

“帕克。”

卡卡西悄聲招呼着陪伴自己戰鬥多年的通靈犬。帕克則心領神會地低吠了一聲，蹦下了卡卡西的肩膀，很快消失在了林中。

帕克回木葉送信去了……那麼自己呢？自己在這裡應該做什麼？

卡卡西悲哀地發現，除了等待，他什麼也不能做。他甚至連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他的拳頭捏得緊緊的，指甲深深地刺進肉裡，然而卡卡西毫無察覺。他在雨中用盡全力睜大雙眼，死死地盯住那被冰封的土屋房門，暗自下着決心：

如果凜今天出了半點閃失，他一定會讓那罪魁禍首遭受到比她慘烈十倍百倍的懲罰！

外圍隐蔽的忍者們似乎也被土屋方向的動靜震懾住了。他們分散得更開了些。打頭的一個不知是急于在頂頭上司們面前立功，還是覺得藏在樹葉子底下會好一些，徑直向着卡卡西藏身的這一大從灌木湊了過來。

難道他發現自己了？

那人費勁地撥開密集的樹枝，不時回頭看看。等灌木枝終于把他的身形完全遮蔽，他終于松了口氣一樣抹了把滿臉的雨水，開始解褲子。

他們是霧忍啊。

霧忍的話……綁架凜幹什麼？

雨越下越大，在雨點落地發出的聲音當中，卡卡西壓根不需要刻意隐藏自己的腳步聲。他直接來到那個忍者背後，幹脆利索地擊昏了他。緊接着，卡卡西仔細觀察了下這人的穿衣打扮，施放了個變身術出來。

恩，他變身成這倒黴霧忍，加上這種大暴雨天氣下昏暗的光線，蒙混過關的話怎麼也可以靠近那間土屋了吧？

“凜，等等我。”

卡卡西默默念着這句話，模仿着自己變身成的忍者的走路方式，鑽出了灌木叢。然後，他并沒有像平時一樣挺直腰背，而是稍微彎下自己的身子，向着幾個正在朝他揮手的忍者湊了過去。

雖然沒聽過這個霧忍說話，但是，卡卡西相信，在這種惡劣的自然環境下，這些人不會發現他是個赝品的。

“你剛才幹嘛去啦？”

“哦……撒泡尿。”

問話的人絲毫不以為意，而是相當親熱地把卡卡西拉了過去。他們勉強擠在一塊大石頭後面。

“一會可是個大場面哦！”那人興奮地說道，“隊長說了，我們隻要遠遠地攻擊三尾人柱力就好！”

三尾人柱力？

這是霧忍們玩的什麼把戲？

那和凜又有什麼關系？

正當身邊的聒噪忍者滔滔不絕地描述着自己的心情有多麼激動時，墨黑的天空中白光一閃，一道幾乎有半個天空長的枝狀閃電驟然亮起，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晝。幾秒鐘過後，沉悶的雷聲轟然響起，壓過了周圍的所有聲音。

等到卡卡西耳朵裡的轟鳴聲漸漸消退，他才意識到，剛才凜的慘叫聲消失了。土屋房門附近結下的冰霜——大概是由于缺乏後續能量——很快融化，與遍地的泥水融為一體。

衆霧忍依然在大雨中隐蔽着，沒有人跑到門前去看看動靜。

凜是他一定要保護的人，然而，現實似乎根本不允許他這樣做。周圍人太多了，卡卡西确信，如果這種時候他敢于亮明身份，或者不需要亮明身份，就維持着變身術到那門前去，就算自己是個上忍，也會被很快擊倒。

不，不行，至少現在不行。他已經知道了凜在屋裡，那就再耐心些。

凜，等等我，再等等我。

很快，一隻纖細的手從門裡探了出來，緊接着，凜的面容便出現在了卡卡西眼前。她的衣着打扮與平時并沒有什麼不同，隻不過，她臉上那一向代表着健康的紅暈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屍一般的青白色。她的身體有些顫抖，步履蹒跚地走了出來。她的表情驚駭當中夾雜着恐懼，然而，更多的是茫然。就像是……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應該到哪裡去一樣。

凜還活着。

但是，這些霧忍們，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凜的腳步一開始有些不穩，但很快，她似乎重新掌握了控制身體的方法，步履輕快了些。卡卡西緊張地看着她距離他隐蔽的位置越來越近。他把手伸進忍具包裡，試圖找出一樣武器把身邊的霧忍擊昏……

然而，凜像是聽到了身後傳出的什麼聲音，她驚慌地回頭望去——卡卡西也随着她望過去——就在她的身後，就在那間土屋的左右，數不清的霧忍就好像蝗蟲一樣冒出了頭來，就連卡卡西身邊的忍者也站了起來。又一道閃電過後，那些霧忍們仿佛得到了誰的召喚，差不多同時開始慢慢地向着凜的方向逼了過去。

一輪苦無齊射，凜在雨點一樣密集的攻擊中輾轉騰挪，她雖然挨了幾下，卻并沒有傷到要害，行動也似乎并沒受什麼影響。

卡卡西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已經從忍具包裡縮回來握緊了拳頭。他的目光緊緊地跟着凜，完全不敢有半分松懈。

快，快跑！再快一些……

小小的身影在雨中狂奔。這一片土地由于植被缺乏，水土流失較嚴重，腳下深一腳淺一腳的盡是泥坑。然而凜已經完全顧不得這些，她隻能埋着頭盡全力狂奔，直到……

她超過了卡卡西所在的那塊石頭。

卡卡西從自己隐蔽的那塊石頭後面現了身。他背對着凜，向着與她完全相反的方向沖了過去。

“喂！你要去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