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照理說,準四代火影上門,作為家族繼承人的井一無論如何也應該做出一些熱情的姿态來——至少也應該比從前水門身份未明時熱情些。可是……隻要一想到水門上門的意圖,井一就從心底裡覺得不舒服。水門過來顯然不是想來找他閑聊。那麼……到底是什麼能驅使着水門到井一家裡來進行這場尴尬的談話呢?
答案簡直呼之欲出。
而且,看看水門的模樣,可并不像是單單為了關心桢的近況那樣簡單吧?
井一打定主意不主動提起桢,在這邊有一句沒一句地打着太極。可是,水門是等不起的。
“井一?”
“……對了,玖辛奈這幾天還好吧?”井一淡定地給自己倒着茶水,現在,山中族長那一套他已經學到了些皮毛,“你也太忙了些,上一次我陪早蕙去孕檢碰到玖辛奈,她可是一個人去醫院的。”
“啊……哦,”水門撓了撓腦袋,“是……是這樣的。不過,井一我上門,是為了别的事。”
看來打太極已經不好使了。井一沉默下來,于是水門繼續。
“是這樣……我知道這個請求非常冒昧,”水門深吸了口氣,“但是,我……我希望能讓阿桢和卡卡西見一面。”
井一突然擡頭瞪着水門,卻又盡量不讓自己的目光太過擁有攻擊力。水門自然也想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誠懇到了極點。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鋒。幾秒鐘過後,到底還是有求于人的水門敗下陣來,轉開了腦袋。
“水門,我想我上次在凜的葬禮上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井一正色道,“桢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萬一情緒失控,她就會傷到自己,也很可能會傷人。而且我們都知道,卡卡西他……在那件事上充當了那個角色……當然我知道事情并不能怪他。可是你也能想象得到如果他們見面,卡卡西能對桢說些什麼吧?”
水門默默點頭。
“桢……我不知道她恨不恨卡卡西,她也沒有和我說過。但是,就算是她不恨,也不代表她短時間内就能心平氣和地和卡卡西談話。為了避免讓她受到傷害,我覺得他們兩個還是不要見面為好。所以,你請回吧。”
本來是打算用老爸常用的打太極手法把水門糊弄走的,可一不留神,井一便直白到簡單粗暴地下了逐客令。不過井一并不因此後悔。
桢是他的學生,在這種時候,能保護她的也就是他這個當老師的了。
但是水門顯然并沒有想走的意思。今天,他也算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
“井一,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但是,卡卡西也是我的學生。”水門把手握成拳頭放在膝蓋上,“卡卡西在這件事當中受到了很大打擊。我今天去看過他……他一直都不怎麼吃東西,看那樣子也不太休息。而且,洗手洗到脫皮——他和我說總是感覺自己手上的血洗不掉。我和玖辛奈都勸過他,可沒什麼效果。如果再不想想辦法的話,他可能真的要毀了。”
井一皺了皺眉頭。
桢和卡卡西此時的心情不盡相同。桢是悲痛,而卡卡西……應該還摻雜着濃烈的愧疚。井一能理解這一點。但問題是,他能理解卡卡西的心情,并不代表他就聖父到甘願讓桢冒着危險去和卡卡西見面啊!
沒錯,井一就是個自私的人。
“這幾個孩子總會在一起聚會,他們之間所有的事我都看在眼裡。卡卡西嘴上不說,可我知道,阿桢在他心裡,跟帶土、跟凜是一樣重要的。如果這個時候阿桢能過去看他一眼,哪怕不和他說什麼,他的情況也肯定會有些起色……”
“水門,我還沒忘記那天的事件我也算是牽扯其中!畢竟當時是我把她交到你手裡的!但是,你也要想想桢現在是什麼心情。這種時候桢隻要一看到卡卡西,就一定會想到凜是怎麼死的。而且,我也不是危言聳聽,她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了什麼打擊了。你如果非要堅持讓桢去看卡卡西,如果出現什麼意外,她恐怕也……你和我,我們之前的關系一直還不錯,但是,一碼歸一碼,我不能眼看着我的學生将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以現在桢的情況,井一并不敢怎麼深勸她,除了那天告訴她不要再哭,也再沒在她面前提過凜、卡卡西亦或是水門班的一切——她就這樣忘了挺好的,至少她還能活下去。
雖然井一也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盲目樂觀。
水門的拳頭握得緊了些。
“井一,雖然在那之後我一直沒有見到阿桢,但我知道她一定很難過。我們換個方式考慮一下這件事行不行?我知道你也一定在為她情緒低落自己又想不出什麼特别好的辦法而着急,那麼……說不定他們兩個人見了面之後,一切就都會好起來呢?你看,他們兩個人互相開導一下,這樣難道不好嗎?”
可問題是……兩個死鑽牛角尖的人湊到一起,能開導出什麼結果來呢?
井一沉重地歎了口氣,打算結束這段對話:
“水門,你是卡卡西的老師,你肯定會站在他的角度上考慮問題。而我,我是桢的老師,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她好。在我能确定一件事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會砸鍋,而隻有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會向好的方向發展,你讓我怎麼能替她去選擇那百分之一呢?”
身處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人對待身邊的人時,總會分個遠近親疏。井一是桢的老師,不是卡卡西的老師。他很仰慕木葉白牙不假,但這種仰慕并沒有濃厚到要為了他的後代而犧牲自家學生的地步。
“桢現在正在和早蕙探讨一些有關于孕期護理之類的事……她還能多說兩句話。我覺得你把卡卡西往這個方向引導一下比較好,比如你們有求于他,這件事沒他不行。他有點生活的目标,總會比現在的情況強上不少。”
井一推開一口沒動的茶水,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準備送客。水門在他身後咬了咬牙,大聲道:
“井一!阿桢和卡卡西經常在一起,你怎麼就那麼确定她不願意為了挽救卡卡西而去見他一面呢?你自己說不能替她選擇那百分之一,可是,你難道就有權利替她選擇那百分之九十九了嗎?”
水門大步走到井一身邊,聲音放低了些,目光卻依然誠懇如初。
“井一,我不光是卡卡西的老師,我同時也是凜的老師,阿桢是凜的妹妹,也和我的學生差不多。凜現在不在了,我無論如何也幹不出那種為了挽救卡卡西就要犧牲阿桢的事。我……我不知道應該怎樣讓你相信我,但你至少讓我見見她,至少讓我和她說幾句話——我保證不會刺激到她。如果她說出一句不願去見卡卡西的話,那麼我絕對不會再糾纏下去。我會按照你說的辦法去讓卡卡西振作起來……所以,拜托你了!!”
眼看着水門在自己面前低下去的腦袋,井一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他看着水門,又轉頭看了看窗外,目光順着桌子上的茶杯轉回到自己握住門把手的手上。最終,他歎了口氣,擰開了門把手。
“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