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物以稀為貴。

單從統計數目的角度上來講，她這雙眼睛在木葉村也是獨一無二的。

不過，當然了，從小就有自知之明的桢一直都知道，如果說“少”就代表“貴重”的話，那麼，世界上那些價值連城的金銀寶鑽，如果說數量和玻璃一樣多，恐怕價值也不會再高到哪裡去的吧？從另一個角度來講，那些廉價的做玻璃的石英砂，如果說數量少得可憐，恐怕價值也會打着滾地往上翻了又翻吧？

哪怕那東西實際上沒多大用途呢。

好吧好吧，井一老師一直告訴她任何忍術或是天賦都是有用的，就看怎麼利用。但是……她還是免不了想起當初卡卡西“規勸”她的話：

你不适合做忍者。

為什麼不适合？主觀的努力不努力的問題放一邊，那些客觀原因就明擺着。首先她身體太差，正常來講她這會應該縮在家裡當藥罐子；其次，培養忍者可不是光靠什麼驚人的天賦或是熱血的努力就夠了，後期的人力物力金錢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就算是那些世家——日向、宇智波也根本做不到所有資源全族人共享，總會有個厚此薄彼的地方。

此，便是止水那樣的天才，或者是小鼬那樣的天才加族長公子；彼，大概就是帶土那種吊車尾了吧。

但是這種厚此薄彼也是相對來講的。如果說帶土當年不是一怒之下從家族搬了出來而是一直混迹在宇智波的圈子裡，他所能享受到的物質方面的支持絕對要比毫無根基的野原兩姐妹強得多——興許配合上他的努力，興許他可以擺脫吊車尾的光環，像止水一樣被家族重點培養呢！

所以說，沒有家族、沒有助力的她運氣好能得到井一老師的幫助，由此當上了忍者還得到了不錯的生活，真是需要一輩子都對老師、對山中家族心懷感激才對。

不過，大蛇丸大人顯然沒有那個耐心聽這些東西，他不過就是在對着她嗤之以鼻而已，就像他面對身邊的那一大群人一樣。

她第一次見到這位大蛇丸大人的時候，是在井一老師的婚禮上。那時那個來攪局的山中平城一副谄媚相跟在大蛇丸大人身邊，大蛇丸大人臉上的表情就與現在一般無二。

現在再想想，當年那個眼高于頂（當然現在也是）的大蛇丸大人，現在居然坐在她面前怡然自得地喝着甜膩到死的加了雙份糖的飲料，狀似耐心地對她進行人生教導，這種經曆……似乎有些奇妙。

然而奇妙的事還在後頭。

“洞察之眼，自有記錄以來，在案的不超過十例，男女都有，”大蛇丸大人習慣性地眯縫着眼睛，“你想知道他們的共同點都是什麼嗎？”

桢脫口而出：

“他們都是感知系忍者！”

然後，她看到大蛇丸大人的眼睛危險地射出一道光，就好像在他面前坐定的不是一副狗腿相的野原桢，而是他那個事事都要和他對着幹的徒弟。桢趕緊改口：

“啊……不對……那個……”

她哪裡知道這幫人都有什麼共同點啊！！！

不過大蛇丸大人顯然沒有真的指望她說出什麼有建設性的話來，他扯了扯嘴角，說出了下面的話。

他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死在了他們前面；

他們沒有伴侶，所有人都是孑然一身過完這一生的；

他們之中，半數以上沒有活過三十歲。

桢呆呆地瞅着大蛇丸大人，感覺自己的手指尖慢慢地冷了下去。她的心髒在胸腔裡沉重地跳動着，就像是它已經不堪重負，沒辦法給她的身體供應足夠的血液一樣。不然的話，為什麼她腦子裡一團紛亂，全身都疲憊不堪甚至想要伏下@身來大睡一場才好？

大蛇丸大人給了她一些時間來消化這些消息。于是幾秒鐘後，桢“哦”了一聲，目無焦點地往剛有兩個客人離開的大門處掃了一眼——其實她根本什麼都沒看清楚。她狼狽地轉回頭來，撓了下自己的下巴，并沒注意到大蛇丸大人戲谑的眼神。

“想來這些東西你的老師是不會和你說的。”

桢聽着大蛇丸大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雖然她并不害怕大蛇丸大人，可是，在得知了他帶來的消息，又聽到他那獨有的微微沙啞的聲音，她還是起了一溜雞皮疙瘩。

“雖然我和山中井一接觸不多，不過，想來他把你保護得不錯……一個很稱職的老師。”

桢勉強笑了笑，點了點頭。

井一老師對她好當然沒的說，可是……他也确實是把她當成剛出殼的小雞仔一樣，保護得有點太好了。别的不說，有關于洞察之眼的信息，她磨了他多少次，換來的卻總是他擠牙膏一般說出的那麼一點點東西。

“不過，這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他是你的老師，他不會想讓你從小，甚至在事情根本沒發生的情況下就背負這些東西。”

桢眨了眨眼睛。

“背負？”桢咳了一聲，“……背負什麼？”

為什麼大蛇丸大人說話也是說一半留一半再加上不停地賣關子問問題？有什麼内@幕就不能幹脆一點告訴她嗎？？可是，桢卻不敢去探知大蛇丸大人的想法。

她在害怕。

“洞察之眼，開眼的必要條件就是——直系血親的死亡。”

桢感覺有人一瞬間揪緊了她的心髒。她咬緊牙關，屏住了呼吸。

“洞察之眼的所有者都是感知系忍者，他們對自己血親的感應力遠在其他感知系忍者之上。那麼說，不管他們的血親死在哪裡，有沒有死在他們眼前都不重要。隻要血親死了，洞察之眼就可以開眼。”

“理論上來講，忍者和親屬的感情越深厚，開眼之後忍術的效果越好……我知道你和你姐姐感情非常好的，所以，你的老師沒有告訴你這些東西，應該是不想讓你産生一些不必要的心理負擔吧。我倒是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大蛇丸大人慢悠悠地說出一席話之後，滿意地看到了眼前的女孩那瞬間慘白的臉色。大蛇丸大人輕笑了一聲，低頭繼續攪拌杯子裡的黑褐色液體，看着那一點一點黃白的奶油浮沫如同嘔吐物一般在杯子裡旋轉着。甜品店裡那悅耳的音樂還在叮咚響起，似乎能把一切悲傷抑郁的元素統統趕走。他沉默地等待了幾分鐘，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大蛇丸大人輕聲提議道：

“需要我幫忙嗎……是不是我把你封印起來就好了？”

桢用盡她所有的自制力，這才沒有讓自己當場哭出來。她拼命地做着深呼吸，瘦小的身體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她就像是個溺水之人一樣想要抓住那一根始終觸不到的救命稻草，最終，她放下捂住嘴巴的手，用力搖了搖頭。

“不……不用。”

沒有凜的死，就沒有她的這雙眼睛？

“你沒事吧？”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