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痛,痛,痛。
如果說當年凜初@潮時桢還隻是覺得同情,現在輪到自己,她對待這件事的态度便完全轉變成了痛恨。
她痛恨自己身為女性,痛恨自己長得太快(雖然她半個小時之前還在想自己要是能趕快長大該多好),痛恨自己身體不好——凜雖然也會痛,但好像并沒像她痛得這樣厲害啊。
當年凜初潮之後便囑咐桢常備衛生用具,于是桢聽了姐姐的話。但在她心裡,那玩意不過是個擺設,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用得上。現在,她必須感謝凜的先見之明。有了凜的忠告,她才沒有在半路上丢人。
不過,也真的是太痛了啊。
桢做護士不過半年多,但學到的各種醫學知識卻不少。她一直覺得那些有關于女性痛經和相關的治療方法不過是紙面上的東西而已,畢竟凜當時的表現并沒有怎麼誇張,和書裡描述的也差多。然而現在輪到自己身上,那些冷冰冰的文字就變成了猛撲到她身上撕咬的野獸——還是渾身冒火的那種。
一開始她還有些輕敵,從大蛇丸大人的秘密實驗室離開時速度也不快。畢竟她還知道在這種時候要避免劇烈運動。然而,當她的腳步踏在木葉的街道上時,她便恨不能有一陣龍卷風吹過,直接把她順窗戶扔進自家房間。
肚子沉甸甸的下墜,像是在懷裡揣了個大秤砣。痛。腰部有種要折斷的感覺,像是有把火在骨頭縫裡燃燒。痛。後背冒冷汗,風一吹全身冰涼。痛。頭暈目眩像是馬上要暈倒。痛。在這一刻她沒有其他的感覺,隻有一望無際的痛,連綿不絕的痛,層層遞進的痛。
該不會是她之前下過太多次決心以後不生孩子不受産痛之苦,她的身體不高興了才對她做出這種懲罰的吧?
她把兩條手臂交叉着壓在自己的腹部,兩隻手分别抓住身體兩側的衣服,略低着頭貼着牆根,一步一挪地往家前進。平時那路程不覺得長,可到了這種時候,家就好像在月球上那樣遙遠,她需要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可是為什麼兩條腿這樣沉重?沒事的,沒事的,不過是一點點小痛而已。她能撐得住。到家就好了,她可以躺床上睡一天。至于這一天當中她吃什麼喝什麼……别管那麼多了!隻要不痛就好了!到了家哪怕痛昏過去也無所謂的!所以再快一點!
哦不不不,可千萬别在這裡昏倒。不能在大街上昏倒。她沒問題的,可以堅持到家。琵琶湖大人不是說過嗎?女人對疼痛的承受力可比男人高多了。她自己可以的,不需要别人關心,更用不着他們幫助。
最好也别有人發現她的不對勁和她搭話,她肚子痛得已經很想嘔吐了。
下午時分街上人不多,和她擦肩而過的人更少。她個子小,又低着腦袋,頭發遮着臉,就好像某個中二病患者在路上傷春悲秋思考人生。這樣很好,沒人注意到她的臉色,而且她身邊的人都是忍者,這會應該不是在任務就是在訓練。她可以的,可以的。
“阿桢?”
有人在她身後叫了一聲。那聲音略耳熟……但,不是叫她的。肯定有誰和她叫同一個名字。
“阿桢,你……”
哦不不不,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他總會不合時宜地出現?她不需要他的幫助,不需要!
她依然一步一挪地向前走着,假裝對自己身邊發生的一切都一無所知,更沒有聽到什麼招呼。直到某人從她身後奔過來,放慢腳步跟在她身邊。
“你的臉色很不好,”某人很聒噪,“是生病了嗎?”
桢心裡同時冒出兩個答案來——“我生不生病和你有什麼關系”還有“我生不生病你看不出來嗎還問什麼問”。兩個答案都是她在心裡怒吼出來的,然而她現在并沒有多餘的力氣用來怒吼。
怎麼還不到家啊……為什麼這條路今天這麼長?那棟宿舍樓在她的視野内已經存在了好久,可她感覺自己走了一個世紀都沒能接近它……如果不這麼痛就好了……一點點也好……
“阿桢,你應該去醫院看看的。”
某人仍然像塊狗皮膏藥似的跟着她,一路上說個不停。那聲音嗡嗡嗡地在她耳邊回旋着,讓她更煩躁了,煩躁得想跳腳罵人。
“我不去又怎樣?”她咬牙道,手臂用力壓住還在燃燒的腹部,“你還想再打我一頓?”
說出這句話讓桢心裡十分痛快,連肚子疼都忘了。可是,等她剛剛意識到這會的疼痛稍緩,新一輪的疼痛從身體深處重新襲來,讓她憋不住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卧@槽”來。
身邊那腳步聲略頓了頓,像是某人被她那毫不留情的話打擊到了。她剛走出兩米遠,那腳步聲又響了起來,比剛才更急促也更堅定。
“不行,生病了就應該看醫生才對。”
這句話很像是某個勸自己年幼的小女兒不要害怕醫生的年輕父親說的。桢一時啼笑皆非,很想用更加激烈的話來反駁某人的自說自話。結果,還沒等她“哼”出一聲來,身邊的人快速跑到她身前一米處背對着她蹲下身來。
桢愣住了。這是要幹什麼?
“上來。”卡卡西簡單地命令道。
如果桢不是這麼難受,如果她不是全身無力,她真心想敲開他的腦殼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鬼東西。卡卡西這家夥就不能如她所願離她遠一些嗎?讓她自生自滅不好嗎?她這隻是一點小毛病,沒人管她她也死不了,他又何苦這樣一再糾纏不清呢?
桢繞過卡卡西的身體,多走了四步路。她在心裡把這四步記在了黑名單裡卡卡西那一頁上免得自己回頭一時心軟忘記了讓他還債。哦不,卡卡西大概會很願意讓自己逼迫他來還債吧,這個聖父上身的受虐狂啊……所以還是不了。别記賬了,記了賬也讨不回來。那些事放在心裡隻是在折磨她自己罷了。
一隻老虎鉗一般的手從身後伸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往回一拉。桢本來就由于腹痛平衡感不強,向後倒退一步,差點摔倒——不過她當然沒有摔倒,身後那人托住她的後背,另一隻手在她膝蓋處一抄,直接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然後,差點被吓呆的她便看到了卡卡西那略帶憤怒的眼睛。距離如此之近,她幾乎能感覺到卡卡西呼吸的熱度。沒錯,他估計被她氣得不輕,呼吸有些急促,她甚至能看到在那薄薄的面罩下,他的嘴巴抿得緊緊的。估計她要是再不服從命令,卡卡西這家夥說不定會想什麼辦法……比如用查克拉線把她綁起來帶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