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也太……”桢語無倫次地說道。盡管這一切都是她親眼所見，她依然覺得整件事太不可思議了，“哦對了，伊布裡家族人都去哪了？他們救了雪見，怎麼還不現身？”

卡卡西皺皺眉頭，語帶遺憾地說道：

“他們應該都不在了，剛才在我們一開始見到他們的那個洞穴裡……我看到了大量血迹。而且，剛才我們幾乎找遍了這裡的小洞穴，一個人也沒有看到。”

他們是被大蛇丸殺死的。

桢心裡忽然冒出這個想法來。一開始她和卡卡西在外面，後來追着雪見來到洞裡卻很快被大蛇丸帶走。看看大蛇丸後來和她說話的狀态還有他最後的逃脫，桢能确定他的傷勢已經有了些好轉。而且，雖然雪見那時推了大蛇丸的腹部對他造成了一些傷害，可是後來她幾乎沒有發現他的腹部繼續流血——就連他手上沾染的鮮血都早已幹涸。那麼說，他在這之前一定是得到了一些補充。而這補充，大概就是那些伊布裡家族的人了吧。

桢是在和大蛇丸本人做交易的，不牽涉旁人。在她看來，她并沒有要求大蛇丸為了完成這個目标而不擇手段，這件事當中，她傷害的人隻有她自己。就算是之前得知了大蛇丸大人那恐怖的另一面之後，她也不停滴告訴自己，大蛇丸做那些事與她無關，他殺的那些人也與她無關。她不會聖母到為了那些與自己完全沒有交集的人而苛責自己以至于正義感爆棚地決定跑來把他捉拿歸案——她不過是為了提醒大蛇丸大人履行承諾。

然而，就在她離開這洞穴的那幾個小時裡，大蛇丸就在這裡殺了……伊布裡家族大概還剩二三十個人，他就這樣殘害了二三十個人的生命。她知道這些人能存活下來很可能都是因為大蛇丸的存在。如果沒有大蛇丸，伊布裡家族人恐怕早已滅絕。這些人的确與她無關，雪見和霧涼還都不喜歡她，但是……有恩于人的話，難道就可以這樣任意毀滅他們的生命而不需要付出代價了？

她在同情這些伊布裡家族的人。

可是，難道自己隻是因為這些人死在了自己身邊，她還多少和雪見、和霧涼說了兩句話，他們有了些交集，她才會對他們的死這樣心裡不安？而被誘拐的那些人，由于他們死得比較遠，所以她就對他們的死亡無動于衷了？

如果說大蛇丸一開始誘拐的對象就有她身邊的人呢？她會不會為了自己那個複活凜的目标而對他們的死視若無睹？

她真的能像這樣冷酷自私嗎？

雪見脖子上的咒印消失了。她之前算是死過了一次，于是，那咒印便消失了。這大概算是件好事。隻不過，雪見說過那咒印有凝聚身體的作用。沒有人知道那咒印消失之後她還能活多久。不過，之前那個領頭的男人看樣子有四十了，身體依然挺結實的，想來年輕的雪見和霧涼至少也能活到那個歲數吧。

伊布裡家族隻剩下了她們兩個人。為此，兩個女孩都很感謝桢。桢對她們的謝意卻很是汗顔。她知道自己就算不來，大蛇丸也照樣會過來拿伊布裡家族人當成自己的恢複血瓶。但就算是與這件事毫無關系的人，在見到一個家族就此毀滅後，肯定也會有些恻隐的吧。暗地裡和大蛇丸有過交易的桢就更加心存不安——作為罪犯的幫兇，她的良心還沒有完全泯滅。

雪崩之下，哪一片雪花是完全無辜的？

“我沒追上大蛇丸，沒見到什麼家族，也沒碰上團藏大人的手下。”

在離這片伊布裡家族的廢墟不遠的一處三岔路口，卡卡西帶着依然有些虛弱的桢。他這樣說，也就證明，他不想再去探尋伊布裡家族僅剩的兩個人和甲會去哪裡。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伊布裡兩姐妹由于團藏和大蛇丸、和甲的關系，應該也徹底不能去木葉安身了。

卡卡西既然這樣說了，桢自然也不會反對。更何況，她的心裡這會掙紮得厲害，沒什麼心思再去跟仍然看她不太順眼的甲鬧别扭。

“你們走吧。”卡卡西催促道。

桢叫住了正要動身的霧涼和雪見兩姐妹。

“等等。”

幾個人都用詫異的眼神看着她。桢卻沒去管他們，而是自顧自地掏着口袋，數出兜裡所有的鈔票握在手裡。然後，她把目光轉向了卡卡西。

“你有錢嗎？”

這是當然，自從小時候那件事之後，卡卡西早已經養成了随身攜帶錢包的好習慣。見桢管他要錢，他二話不說，直接掏出了錢包來，數都不數就塞給了桢。桢打開看了看，抽了一半出來，又斜睨了甲一眼。

“你呢？”

甲漲紅了臉。

“我沒、沒帶。”

桢“切”了一聲，撇了撇嘴巴。

“也沒指望你。”

她走到霧涼面前，拉過她的手，把所有的錢都放了進去。女孩受了驚一般拼命搖頭，想要縮回手，卻被她一把攥住。

“你是當姐姐的，難道想帶着妹妹去當小偷？”

霧涼張口結舌。她們之前的确是在洞穴當中簡單收拾了一番，可是，由于在這裡隐居了多年，補給之類的東西全都是由大蛇丸提供的，也就導緻整個洞穴中根本看不到鈔票的影子，連個硬币都沒有——大蛇丸還真是拿他們當成寵物來養的。既然如此，大蛇丸最後的選擇就完全不出乎意料了。人們對寵物自然不會完全無情，可是到了生死關頭，殺死寵物貌似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更何況，對大蛇丸來說，這個世界上恐怕隻有一小部分人能和“寵物”劃等号，剩下的那些人，甚至還不如寵物。

“走吧，”在兩姐妹一邊小聲道謝一邊收下那些錢之後，桢招呼卡卡西道。她很快又轉向甲，“你，回頭把卡卡西的錢還給他，不要忘記了哦！”

至于她自己的錢，就當是為了讓自己内心坦然而付出的代價吧。隻是，鈔票不是人，她就算把全部身家都掏出來，恐怕也彌補不了伊布裡家族的損失。

等到身後的伊布裡兩姐妹和甲都已經看不見了，卡卡西和桢慢慢地走在回程的路上。卡卡西看了看桢略帶懊惱的臉，稍微琢磨了一下，開口道：

“回村之後我請你吃飯吧。”

桢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詫異地問道：

“為什麼？”

“因為以前吃了你幾次飯，回請一下而已。”

桢下意識地把手插進了空空如也的口袋，“你是知道我兜裡沒錢了吧……”

卡卡西不置可否地把腦袋轉開，并沒接這句話。但是很快，他的嘴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來，眉眼也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最近他笑的次數比以前多了很多呢。

“好吧，我要吃豆皮壽司。”

“恩。”

“我還要吃甜蝦刺身。”

“好。”

“還有冰淇淋。”

“……吃完生食最好别吃冷的，會拉肚子。”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