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柱力自如地控制尾獸。”

桢趕緊擺手道：

“您别吓唬我……當初我們從風影大人那裡得到的指示是首先不讓人柱力暴走下去，然後再談到讓他自如控制尾獸的事。現在我們到這裡兩天，人柱力的确沒有暴走啊。不僅如此，他的情緒趨于穩定，已經對手鞠有了些期待，也對我們有了善意的回應，這還不能證明什麼嗎？”

“不能！”

略耳熟的聲音在會議室内響起。由于之前一直隻有桢一個人在慷慨陳詞，所以，盡管這個聲音不大，卻依然能讓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桢閉了嘴巴，望向那個同樣是滿臉皺紋的矮小老太婆。

千代長老的裝束和前一天他們會面時區别不大，都是黑色長袍外罩雪白罩衫。她的雙手縮在袖子裡，卻從袖筒裡伸出一根細長的煙袋鍋子。桢隻看了一眼便知道，這老太太是老煙槍了。她把煙袋鍋子在桌上磕了磕，銅制煙鍋和厚重的木闆相撞，發出了“嘭嘭”的沉悶撞擊聲。

“情緒好轉和能自如控制尾獸有關系，前者卻不是後者的充分條件。”千代長老繼續用那嘶啞尖細的嗓音慢條斯理地說道，“照你們的做法推論，我愛羅的确有可能成為合格的人柱力，但是，他更可能就這樣沉湎于普通人的小小快樂當中不能自拔！如你所說，這種方法就連木葉自己也沒有試過，那麼你們怎麼就能肯定它适合我愛羅，适合一尾人柱力？”

室内一片沉默。就連桢聽到了這句質問之後，也一時沒了反駁的言語。周圍的二十多雙眼睛都射向這個小小的女孩，似乎希望用無形的目光将她壓垮。可是，她依然在座位上站得筆直，腦袋微垂，目光望着面前的桌面。在她身邊的天藏心急如焚，卻苦于自己拙嘴笨腮不知該如何解圍。野原桢确實非常擅長口舌之争，但那是在他們占理的前提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還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來扭轉局面呢？

衆多砂忍當中，沒有一個人來打破這片尴尬的沉默。當然了，這片沉默其實是木葉在尴尬着，砂忍甚至不需要再添油加醋，就可以讓這種局面越發不利于木葉。

他們聽到了一聲歎息。

“……我們不能肯定，我們的确不知道這種方法是不是真的适合我愛羅，”女孩的音量稍微降低了些，“但是，這種方法，與你們之前那種方法是截然相反的。你們在五年當中未取得絲毫進步，成果是零。如今換一種方法，勝率可以在百分之五十，你們卻不願意嘗試。”

“你們……你們這是拿砂忍的人柱力當試驗品啊！！”

“怎麼可以這樣？”

“木葉的人太不負責任了！！”

……

……

……

群情激奮，就連會場那堅固的頂棚都快被掀翻了。衆人壓抑多時的情緒仿佛瞬間獲得了一個釋放的口子，統統宣洩出來。二十多人的憤怒嗓門同時七嘴八舌地響起，就算是聽力再出衆的人也難免被吵得頭昏腦漲。羅砂不得不用力拍了好幾下桌子，同時大聲叫着“安靜”來控制場面。可是，當衆人終于稍微控制了情緒，打算對木葉忍者們有理有據地提出對他們做法的不滿、對他們态度的不認可，乃至于對木葉火影對待盟友敷衍行事的失望時，卻發現，羅砂的表情并沒有太大變化。

“野原桢，”還行，兩天過去，羅砂終于記住她叫什麼名了，“我們砂忍對你們提出了這些質疑，請問你們還有什麼想要辯解的？”

這是聽證會嗎？這貌似真的是審判哪……如果他們倆“敗訴”的話，砂忍會以什麼罪名對他們進行宣判？密謀颠覆忍村政權罪怎麼樣？

“木葉和砂忍是盟友關系，我想我們都知道在這個年代‘盟友’是什麼意思。”桢從胡思亂想中把思緒拉回來，并且強迫自己不露出感覺滑稽的笑容來，“我們的确對目前采取的方法沒有把握，但是，從我剛才對木葉對待九尾人柱力的态度描述來看，我相信你們會覺得如果說九尾不幸暴走了，三代火影大人也會采取這種方法來對待九尾人柱力的。區别隻在于九尾和一尾的次序問題上。

“我理解你們的想法，畢竟誰也不想當那個第一人，誰都想在條件成熟後行事。我承認我們的确有着想要看看一尾人柱力的情況之後再做決定的想法，但這也是人之常情吧？或者你們覺得不滿意？那這樣好了，我和我的隊友這就返回木葉去，等着什麼時候九尾也暴走了，我們對他采取了有效的措施之後，再過來照看一尾，你們覺得怎麼樣？”

“至于辯解……風影大人，木葉問心無愧，不知道有什麼需要辯解的。”

周圍的氣氛似乎輕松了些，甚至有人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桢聽到一個剛好可以被大家聽到的細小聲音說着“明明全都是辯解非說自己沒有辯解”。不過她毫不在乎。不管怎樣，木葉的立場是不變的，這一點必須申明。但是，他們當然也不能讓砂忍就這麼訛詐木葉。

聽了她的話，羅砂居然很贊同似的點了點頭。他的目光終于離開了桢，掃向了桌邊那一大堆長老、高層和什麼顧問們。之後，他沉吟了幾秒鐘，繼續問道：

“那麼，我們回到現在正在實行的計劃上來……假設，我們繼續采用了這種方法，讓人柱力培養正常人的感情，那麼，他什麼時候才能達到自如控制尾獸的程度呢？”

一種突如其來的危險感覺襲向桢的心頭，讓她覺得手指尖開始變冷。然而，風影大人的問話是不能不回答的——盡管答案會有些偏差。

“尾獸各不相同，人柱力各不相同，采用的方法又沒有成功的先例，我們也是在盡力摸索行事。所以……”

一大片嘈雜的議論聲再次席卷了會場。有人嗤笑，有人不屑。桢毫無辦法，隻能實話實說。

“我們等不了那麼久……我們沒有時間。”

羅砂向她點了點頭，那眼神當中的東西沉重得令她無法招架。他這是在向她傳達些什麼東西嗎？

“一月為限，最後一天裡，我們會對人柱力進行測試，如果他成功了……希望如此；如果不行的話……”

羅砂頓了頓，像是對話的内容感到不堪重負。他深吸了口氣，繼續一字一頓道：

“我們就放棄他。”

桢站在原地，咬着嘴唇，熱血在一下一下地撞擊着她的太陽穴。怎麼可以這樣？他是我愛羅的父親，一個父親怎麼能這樣輕易地放棄自己的兒子？

看着羅砂的眼睛，感受着羅砂的内心，她還是能看出些許不舍的……到底是血脈親情啊，然而，這些血脈親情終究抵不過一個“大局為重”。

或者換過來說也可以吧……站在羅砂的角度上，盡管大局為重，他心裡還是會覺得不舍。

那麼，她呢？我愛羅與她沒有關系，她何苦為了這麼個小男孩去争取那麼多？

……真的沒有關系嗎？我愛羅就是未來的鳴人。她連我愛羅都拯救不了，何談将來照顧鳴人呢？

她保護不了鳴人的父母，也沒有見到他們最後一面，更有可能對他們的死亡負有什麼責任。現在換到了鳴人身上……

羅砂清了清嗓子。

“當然了，我想在最後的測試當中，除了手鞠，你們也應該加入進來。砂忍和木葉畢竟是盟友，為了保證測試效果，這一步也是必不可少的。你們覺得呢？”

“……這可不夠啊，風影大人，”千代婆婆依然眯縫着眼睛，她的腦袋很可愛地歪了一下，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插話道，“砂忍和木葉畢竟是盟友嘛。所以，最後測試時倒也不一定需要兩位都出面，一個就可以了對不對？兩位木葉忍者，你們倆可以讨論決定最後讓誰去面對人柱力，怎麼樣？”

桢稍微仰起了頭，眼珠轉了轉，輕輕晃了下腦袋。她随即轉過臉望向一直在她身邊的天藏。天藏臉上的臉色陰沉，兩隻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桢。顯然，剛才千代的話已經對他産生了一些影響。桢笑了笑，大聲說道：

“好，我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