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長輩例行囑咐晚輩的話，卡卡西當然要照單全收。盡管依然覺得長甯這時出現在火影辦公大樓裡十分可疑，但這不是他管得着的事。于是卡卡西同樣一本正經地做了回應，表示自己一定虛心接受長輩的教導。

宇智波家族的嫌疑不小，卡卡西可不敢胡亂出言洩露了機密。

本來幾句寒暄過後，這種非正式的會面也就該結束了。可是，長甯就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完全沒有放卡卡西和止水離開的意思。他依舊和藹可親地笑着，和當初在特護病房當中的笑容一般無二。

“對了，卡卡西啊，我有點記不清了……好像很久沒看到你來家族駐地了呢。”長甯的聲音輕柔了些，“年輕人自信是好事，可也别自視過高了。宇智波家族畢竟還是寫輪眼的主家。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憑自己的努力也不會辜負帶土的眼睛，可一個人的努力終究是有限的嘛。”

果然，長甯叫住他當然是另有目的，看看，他們這不就在一步一步地接近着戲肉嗎？

然而長甯的表現依然像是個親切的長輩。他靠近了卡卡西，十分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碰到了卡卡西那未經處理的傷口。卡卡西幾乎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痛呼出聲。

“……你還年輕，就應該多多地和同齡人在一起才對嘛。不是我自誇我們宇智波家族，像你這麼大又有才華的孩子，我們家族可是為數不少。早先我們不還說過，這感情可都是相處出來的，”他滿意地看到卡卡西的眉毛動了一下，“你不多多地來家族駐地，将來怎麼和未來的……培養感情啊。你懂我的意思的，對不對？

“哎喲，瞧我，真是人老了記性不好。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最讨厭的就是……那詞叫什麼來的？對了，包辦！雖然我知道卡卡西你很有責任心，應該不會想讓旗木家的血脈就此斷絕，可是感情這東西畢竟不能勉強……也就罷了。”

話題果然轉移到了那段被脅迫的婚約上。盡管已經開始覺得心慌氣短，卡卡西卻依然強迫自己控制住呼吸，不讓胸脯憤怒地鼓起來。然而，他那些微小的動作在長甯看來，自然就是被觸動了内心的表現。于是，長甯的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縫，他看了一眼一直在充當着布景闆卻臉色陰沉的止水，聲音當中帶上了些許調侃。

“卡卡西，你看我現在年紀大了，年輕時照你也不差多少，那時可是有很多小女孩都喜歡我的呢！我覺得你也是這樣……而且，年輕人血氣方剛的，你可别告訴我你一個都沒瞧上啊……沒事的，别害羞，止水又不是外人。讓我猜猜，從小跟你一起長大的那小丫頭……以前我還見過一次的，野原桢是吧？你覺得她怎麼樣？”

在這個場合下聽到了桢的名字讓卡卡西指尖發涼。他知道自己一旦做出了不符合事實的表情，就一定會被長甯發現端倪。别沖動，長甯不過是在激他。提起了桢的名字，就是為了顯示宇智波家族對卡卡西的生活頗多關注，不會随随便便就放過他的意思，并不代表他們真就掌握了什麼确鑿的證據。毫無反應當然也不行。常理來講，聽見了無稽之談的人應有的反應就該是不耐煩才對。不過也不能表現得太過誇張。總之，他需要掌握好這個度。

卡卡西微微笑了笑，露出的那隻眼睛彎起，像是覺得有些滑稽。他抿緊嘴唇，從鼻腔裡呼出一口氣，既不會讓旁人以為他對長輩不恭敬，又傳達了自己對這個話題感到十分不耐煩的态度。于是，無甚發現的長甯突然又發出了一聲嗤笑。

“嗨，我倒忘了，她現在可是團藏大人手下的紅人。你們好像也不大合适……算了，我覺得也不應該是她。暗部當中也是有不少好姑娘的嘛。和你組過隊的卯月夕顔，據說好多小夥子在追呢……難道是她？”

卡卡西那顆驚弓之鳥一般的心“撲通”一聲落下一半，他真擔心這種聲音也會驚動了極擅察言觀色的長甯長老。不過，幸好長甯似乎并沒有在意這些東西，當然也可能是他毫不在意卡卡西的反應，因為他很快笑容可掬地把狐狸尾巴露了出來：

“哦對了，我猜到了！今天你匆匆忙忙地回村，是和你一起出任務的日向家的琉石小子受傷了對不對？嗯……我記得你們那邊也有日向家的小姑娘來着，是那個叫浦源的對不對？卡卡西啊，你的眼光還真不錯呢……”

一步，兩步，三步，長甯就這樣用調侃的語氣把卡卡西身邊的一個個人名報出來。到了這種時候，無論是卡卡西還是止水都不可能認為長甯的本意就是要提醒卡卡西履行當初的婚約而已。一個宇智波家的長老，卻對暗部行動的人選打聽得一清二楚，甚至有極大可能掌握了他們這一次任務乃至多次任務的詳細情況。鑒于長甯本身就是那幻術的施放者，達成這一點并不讓人驚訝。可問題是，他就這麼毫無顧忌地在任務執行者們面前放出話來……難道說他，他們已經和村子裡達成了什麼協議，所以根本就是有恃無恐？可笑的是，長甯本可以抱着高高在上的态度無視卡卡西，可是，他還特意湊到卡卡西跟前來，故意顯示出宇智波家族的萬能。這種行為，除了一句“威懾”，根本就不會有其他的任何解釋！

他們就是這樣為所欲為的啊……當初是這樣，現在更是這樣，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到了這個地步了，卡卡西已經再不想聽這位大人物故作親熱的言語。他喘了口氣，低聲回道：

“長甯長老，我和止水還需要回去交任務，總不能讓三代大人等着……”

“哦是呢是呢，當然是火影大人更重要，”長甯終于向下繼續邁步，走到了卡卡西的身邊，“卡卡西啊，你也别太害羞了，其實……婚約什麼的不過就是個口頭承諾而已，我倒覺得如果你真有什麼目标人選，去和族長大人談談就好了。止水知道的，我們的族長大人可是十分好說話的呢……”他一路笑着踱下了台階，很快，就連腳步聲也聽不到了。

雖然剛才的談話一直不缺少笑容，可是，卡卡西知道，那種無形的壓力簡直像是座大山一般壓在他的頭頂上。而現在，壓力突然沒了，原本就狀态不佳的他越發地覺得胸悶，眼前發黑。他在原地晃了晃，險些直接摔倒。止水湊過來扶住卡卡西，欲言又止。他考慮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為剛才長甯的行為道歉并不是很合适，于是止水抿了抿嘴唇，終于低聲勸道：

“卡卡西，我們還是先去醫院吧。你這樣子不行的。”

“我沒事……還是先去述職吧。”卡卡西努力壓下喉中越來越明顯的血腥味，“再說，你難道不想和三代确認一些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