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責了,天藏,”卡卡西把雙臂抱在胸前,眼簾低垂,聲音雖然沉重卻并不像是在譴責誰,“這件事……做到問心無愧也就罷了,你不需要對我負什麼責,隻需要對你的任務負責就好。”
既然三代和團藏隻派出了桢和天藏一同執行這個什麼任務,那就不可能有人置身事外。卡卡西固然不希望桢以身涉險,可難道他就很想讓天藏把兩個人的擔子綁在自己一個人身上?盡管桢不喜歡天藏,卻依然能做到公私分明。所以,既然桢都沒怎麼拿這當回事,卡卡西也不打算追究天藏的什麼保護不力的責任,他隻慶幸桢并無大礙就夠了。
幸好,幸好。
可是,如果他們之間的關系能夠見光,他至少可以把自己的态度表達出來吧?他很生她的氣,因為她太沖動;他也生砂忍的氣,如果他們争氣一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當然了,他更生自己的氣,可問題是……他該以什麼身份來生氣呢?
天藏瞬間一臉的“我都把野原桢害成這樣了前輩還這麼安慰我”的表情,可卡卡西已經不再看着他了。兩個人坐在手術室門口,三隻眼睛都瞪着牆上那刺眼的紅燈。天藏看了一會就覺得視線模糊,他揉了揉眼睛,打了兩個呵欠,把腦袋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
“天藏,”卡卡西扭頭看了看天藏那充滿了疲憊的臉,招呼了一聲,“回家去睡吧,這裡有我就行。”
大老遠地從砂忍長途奔襲回村,就算是天藏這種耐力出衆的忍者也該覺得累了。天藏勉強睜眼表示自己完全可以留下來幫前輩的忙。但是在卡卡西的一再堅持下,天藏終于放棄了努力,決定回家好好睡一覺補充自己一路上的損失。
卡卡西同樣靠在牆上,可他一點睡意也沒有。盡管這整件事并不需要他來負什麼責任,可是,他依然覺得心情壓抑到了極點。
或許每一個忍者親近的人都會遭遇到這種事吧?平時他和桢各出各的任務,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他會擔心她的情況,但又會努力勸說自己她很厲害哪怕打不過某人總能全身而退。可是,這種感受與直接面對着身受重傷的她是完全不同的。
卡卡西還記得之前在大街上剛剛見到桢時,她臉上的表情。她步履輕快地走在街上,帶着一絲好奇的神情看着沿路大大小小的商鋪,就好像已經離開了三年而不是三個月——她對木葉的感情很深,能回到故鄉讓她覺得全身心的愉悅。本來桢并沒有闆着臉,表情很放松,可是,在看到了卡卡西之後,笑容便爬上了她的面頰,就好像滿天的星光被點亮了一般。她沖他笑着,但很快,她應該是想起了兩人的關系不宜公開,于是又裝模作樣地闆起了臉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上來和他搭話。卡卡西本來覺得心中沉重,可是,隻要一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他便不由自主地同樣笑了出來。
她的笑容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能在一瞬間就讓他的心情好起來。
然後,卡卡西便看到了剛剛交完醫藥費的秋道泠,心情立刻不美麗了。他把兩條手臂抱在胸前,沒理會表情讪讪的女孩子。秋道泠已經洗過了臉,除了眼睛還有些發紅看不出哭泣過的痕迹。她在手術室門前的另一條長椅上找了個邊角坐下,活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卡卡西十分想問問這位秋道家的大小姐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才會對桢如此恩将仇報的。可惜,他對秋道泠的了解僅限于姓名和出身,兩人之前連個招呼都沒打過;更何況,他又該以什麼身份向人家提出以上質疑呢?
本來覺得肇事者很可恨,但考慮了一下居然覺得自己對人家的氣憤更可笑,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讓人難受的經曆嗎?
那就不“質問”,就讓他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熟人稍微關心一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秋道泠?”卡卡西問道。正主打了個哆嗦,小心地向着他望了過去——嗯,在這女孩眼裡,自己應該能和惠比斯或是阿凱劃等号——都是桢的同伴。
“剛才是怎麼回事?”
秋道泠臉上的表情很古怪,就好像那一段經曆讓她十分難以啟齒。不過,這位直爽的大小姐皺緊了自己胖臉蛋上的兩條眉毛,做了個深呼吸之後,決定破罐破摔,反正她向來都是藏不住話的。
“我……遇到了點事,心裡很難受,正好碰到野原桢。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們關系很差勁,我自己也明白……可那時,就是想讓人安慰@安慰我……我就抱過去了……”秋道泠一邊說一邊咂嘴,顯然也覺得自己之前腦子真是秀逗了,“我沒想要傷害她,也不是故意要把她撲倒……可,不知道怎麼就……”
大概是覺得這會桢正在手術而自己好端端地坐在外面,無論怎麼解釋都像是欲蓋彌彰,秋道泠喘了口氣,稍微晃了下身子,引得身下的長椅“吱嘎”作響。她耷拉着腦袋,偷偷看了眼卡卡西那烏漆嘛黑的臉,委屈地撅了下嘴巴。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會付醫藥費的……”
卡卡西從鼻子裡無聲地哼着。盡管知道秋道泠并無惡意,可他依然不再想和她搭話。他聽着這位大小姐低低的碎碎念,皺着眉頭靠在了椅背上。
手術進行得很快,不多會,桢被推了出來,本來就瘦小的身體在寬大的病床上又被顯小了一圈。卡卡西連忙站起身來跟在主治醫生的後面,秋道泠慢了一步,反應過來之後,她也湊了過來。
“醫生,她要不要緊?”卡卡西問道,努力控制着聲音中的激動。
那醫生戴着口罩,聲音悶悶的,但是語氣中不耐煩的成分卻占了一大半——沒辦法,醫忍出身的醫生脾氣總歸要大點,再加上碰到這種一傷再傷的病例,是個人都會覺得不耐煩,“剛才沒來得及說,桢是怎麼受傷的來着?”
她面色不善地瞪着卡卡西,卻沒想到旁邊一個聲音弱弱地道:
“那啥……都都都怪我,可我不是故意的……”
醫生上下打量着秋道泠的身闆,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對着女孩子醫生不好說什麼,她的表情可算是說明了一切,當然不需要再對泠進行指責。于是,在對兩人交代了桢的傷情(當中摻雜了不少數落)後,醫生揚長而去,留給兩人一個潇灑到了極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