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盡管依然覺得有些别扭,可是,由于桢剛才的表現一直非常理性,像是在思考着什麼重要的事,單純的大齡小青年也并非不分輕重。他咧了咧嘴巴,讓自己的大白牙再次像阿凱那口牙一般閃着光芒,這才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于是桢便從他腦中探到了他從前的經曆,在此期間他一邊想着整個過程,一邊不自覺地埋怨自己心太軟太容易被說服,把桢搞得啼笑皆非。
既然小青年乙高武志是個典型性的洞察之眼,自然就會有一段典型性的經曆。于是這段經曆便需要從他出生開始講起——他生在青駒峽(桢想了想,發現自己從未聽說過這個地名)旁邊一個叫神田的小鎮上。神田鎮名不副實,并不是什麼被神賜福的土地,而是從他出生之前若幹年便開始匪徒橫行,完全不适合沒有自保能力的小民生活。武志出生之後便被匪徒搶走。不過,巧合的是,有個大名大人那天正好路過,身邊護衛衆多,匪徒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這便給了武志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大名大人的仆從發現了在某個被打趴的大漢背上裹了個破襁褓哭得像隻小貓似的武志,便抱來給大名大人瞧了一眼。大名大人覺得小男孩怪可憐的,便收養了他。
桢聽到這裡,瞧了講故事講得繪聲繪色的武志一眼,把吐槽的話壓了下去。當然了,在這期間她嚴令武志不準探知她的腦袋,武志大概是覺得這小姑娘有些可怕,便也乖乖聽令。于是故事繼續。
大名大人找到了武志的父母,就把他們接了來,讓他們可以在武志身邊陪伴他長大。于是一家三口在大名府快樂地過了十來年,在此期間武志接受教育,當然也接受作為忍者的培訓。結果突然有一天,當年那被大名侍衛痛扁的匪徒頭子為了報仇雪恨找上門來,闖進大名府,殺死了幾個侍衛和仆從——武志的父親便是其中之一。
結果是注定的,武志開了洞察之眼,在那之後他休養了一段時間,他學會了窺探人心,也學會了洞察之眼特有的忍術。他了解到了很多的事,幫助大名大人做了很多工作。他的結局是被大名大人的對頭召集起來的一群忍者圍攻,最後被封印在這個卷軸裡的。
聽到這裡,桢不由得感歎了一句:
“被一群人圍攻才把你給封印了啊,那你是有多厲害,肯定沒少幫着大名大人……”
她無聲地笑了笑,一晃神的功夫,一個念頭突如其來地從心中升騰起來。
武志幫助那位大名大人做事,大概是壞事做多了引來敵人圍毆。而她呢?她跟着團藏大人,也不算什麼人畜無害的忍者,在未來的某一天,她有沒有可能同樣遭此命運?
不過現在這個卷軸已經在她的手裡了……哦不對,她已經在卷軸手裡了。額,最重要的問題就是,該怎麼出去呢?
“其他人,他們都是怎麼進來的?”
武志瞅了瞅她,倒還算遵守了他們之前的約定,沒有不經允許便探知她的腦袋。他簡短地介紹道:
“和我一樣,都是這麼進來的。”
桢沉吟了幾秒鐘,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事。不過為了不在不相幹的小事上浪費時間,她隻是搖了搖頭,依然饒有興緻地道:
“也就是說,你們其實都是被别人封印進來的……”
“……難道你是自己進來的?你不會這麼蠢吧?”
桢尴尬地默了默。沒錯,她就是這麼蠢。
然而她剛剛吐槽過武志很幼稚,這會居然被武志說蠢,面子上實在過不去。她繃着臉,努力擺出一副全神貫注想要探求真相的表情來。她無視了武志的問題,而是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就好像在這地方還需要呼吸似的——像平時一樣排空自己的大腦,開始細細思考:
洞察之眼在這裡能活(□□死亡精神永存大概也算是活着吧),而普通人(其他忍者)死光了,他們的共同點就是,都是被别人封印進來的。但是到了她這裡,情況卻大大不同,她和武志說的一樣,明明是自己犯蠢跑進來的啊……可之前又從未發生過這種事……
想想看,像她一樣幸運滴獲得了這卷軸的洞察之眼在之前的幾千年當中,難道從未存在過?這麼小的雨點,幾千年來難道就隻落在了她一個人頭上?
如果說,千年當中,洞察之眼們的幸運值稍微提升了些,也許會有另外一個人像她一樣得到了這卷軸呢?會發生什麼事?
“你們這裡最老的人,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桢突兀地問道。
在這個古怪的空間當中并沒有什麼時間流逝的痕迹存在。所以,桢必須抓住重點詢問。當然了,既然不存在時間,也就代表在這裡會有無窮的時間拿來浪費,武志根本就不在乎和一個新人在一起唠唠嗑。他聳了聳肩,反問道:
“那啥,我還不想在自己家門口招待客人,不然你去我家吧,雖然不能真正招待你,總比站在街邊讨論這麼重要的事強一點。”
雖然心裡焦躁,桢想了想,倒也不想和武志鬧翻,換個地方似乎也不錯。首先,她進來沒怎麼浪費時間,就算是加上那一點點結識新人的功夫也無所謂——當然前提是這裡的時間流和外界同步或是相差不遠;其次,“到陌生人家喝茶”正常來講危險性不小,但武志隻是一團精神力,對同為精神力的她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所以,她大可以在長話短說的基礎上稍微了解一下這些前輩們在這裡是怎麼打發無盡的歲月的。
能永生不是壞事,然而歲月一旦變成了毫無變化的“無盡”,貌似就有些可怕了。
她跟着武志飄進了他那蛋糕狀的房子。在四面牆全都是黃油餅幹的起居室内,兩團精神力落坐在巧克力熔岩蛋糕制成的沙發上,面前的大理石芝士蛋糕茶幾上擺了幾個消化餅幹樣式的杯子,杯子裡蕩漾着還冒着絲絲熱氣的深色香濃液體——桢一下子就回想起木葉那家冰淇淋店的熱巧克力來。盡管她現在沒法吃什麼東西,還是充滿了感情地端起杯子感受了一下。
“請随意,”武志像模像樣地招呼道,“屋裡簡陋了些,别見怪啊。”
桢把杯子重新放回到剛剛被飲料壓出了個圓坑的芝士茶幾上,環顧了一下周圍:黑森林書架、藍莓慕斯書桌,蛋白糖吊燈,馬卡龍靠墊,螺旋形白巧克力欄杆外加榛果華夫餅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