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卡卡西十四歲便加入了暗部，現在的他十九歲，在暗部裡待了整整五年，也獲得了暗部分隊長的頭銜，絕對稱得上是暗部當中的翹楚了。

既然身為隊長，平時做得最多的舉動便是帶後輩了。五年當中……哦，不對，其實是沒有五年。自從他當上隊長之後，便帶領着加入自己分隊的新人舊人出了數不清的任務，從雙人任務到多人任務，從盜取情報到殲滅敵人，不一而足。可以說，在過去的這幾年中，卡卡西積攢了足夠的身為前輩的經驗，當然也習慣了身邊的隊員們不定時地進行着更替。有人留了下來，有人暫時離開，有人永遠地離開，各不相同。

眼下他的身邊就跟着一個後輩。不是别人，正是最近村子裡的焦點——宇智波鼬。

如今除了止水，恐怕再沒有别人能叫上一聲“小鼬”了。有了宇智波和止水（卡卡西總是不自覺地将止水剝離出宇智波家），卡卡西當然對鼬小時候的樣子不陌生。那時的鼬身高不過卡卡西的胸口，嬰兒肥的小臉總是故作嚴肅地闆着，臉上也時常流露出對這個世界的好奇，以及對身邊人的善意。他喜歡止水和小弟弟佐助，會在崇拜他的女孩子們面前作傲嬌狀，對卡卡西這樣的前輩總是表現得十分尊敬，又對總想着要親親抱抱小佐助的桢進行360度無死角的防範。可以說，那時的小鼬雖然稱得上少年老成，卻依然是個孩子——因為他擁有着孩子應該擁有的喜怒哀樂，就算是他總是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卻并不拒人于千裡之外。

然而現在，敏感的卡卡西早已感受到鼬身上的不同。十二歲的宇智波鼬身穿一套暗部标配的黑色忍者裝，烏黑的頭發梳成一條一絲不亂的馬尾巴垂在背上，臉上戴着新下發的暗部面具。卡卡西有些想知道鼬面具下的臉會不會像剛才在三代和宇智波富嶽面前一般冷峻，但就算卡卡西是暗部分隊長，最希望發生的事就是隊員們趕緊成熟起來别拖後腿，卻也不自覺地希望鼬那張臉能恢複到從前那種童稚的狀态中。

宇智波族長已經和三代們達成了共識，決定讓鼬加入暗部，讓卡卡西帶着鼬，讓他迅速地成長起來，為村子、為宇智波家族做出應有的貢獻（全是套話）。于是在這個約好的日子裡，富嶽和鼬便出現在了三代的辦公室當中，卡卡西這個隊長自然也在。兩位大人物寒暄過後，鼬上前與三代和卡卡西見禮，然後在卡卡西的帶領下對自己未來的暗部生活進行一個前期的粗淺了解。可以說，整個見面過程是在十分親切友好的氣氛下結束的，無論是三代還是富嶽族長都展露着外交家一般的溫暖笑容。然而卡卡西依然注意到，那時尚未領到暗部面具的小鼬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出現過。卡卡西不是個八卦的人，不過，既然有了身上的擔子，他決定有機會便先從止水那邊下手，稍微打聽一下鼬之前這兩年的動态。

帶着鼬的過程還是十分順利的，鼬話不多，年紀雖小卻不會自作主張，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在暗部裡稱得上是資曆最淺的他，無論見到誰都需要叫上一聲前輩。可是，盡管鼬的态度還算恭敬，也稱得上彬彬有禮，那語氣卻平闆得毫無情緒——就好像加入暗部和見到這麼多的前輩對他來講習以為常了一般。

畢竟是來自世界上的第一家族，見的世面不少，當然不會輕易被暗部的氣氛吓到。卡卡西也不得不承認，暗部不過是名頭比較唬人，氣氛倒總是有些故作歡快的意味——畢竟他們每天執行的是最危險的任務，不歡快些日子怎麼過——卡卡西也沒打算對一直表現得很好的鼬說教。兩個人不疾不徐地從樓上下來，卡卡西走在前面，鼬則把面具戴在臉上，手裡拿着剛才領取到的其他暗部裝備跟在後面，預備往他們小隊的休息室去見見未來的隊友們，大夥親近親近，這樣才有利于将來在一起配合默契地做任務嘛。

于是，他們便在途中遇到了同樣前往休息室的夜白。

夜白失去的手臂無法接回來。不過，日向家族的價值更多體現在白眼而不是手臂上——所以，就算夜白現在不能和隊友們一同出任務，暗部裡也沒有直接把他勸退，而是一直保留着他的位置，就連更衣室裡他那個櫃子都還存放着他不少私人物品。事實上，他們偶爾還會讨論一下有關于三代不想放棄夜白的白眼而繼續讓他留在隊裡的可能性來着。

當然了，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這件事對于夜白情緒的恢複絕對是件有着積極作用的好事。距離他受傷已經有了不短的時間，盡管在此期間他遭受了不少痛苦，卻也收獲頗多。最主要的就是，他成為了第六班當中為數不多擁有了女朋友的人之一——忍者的配偶大部分是忍者，小部分也是木葉當地知根知底的人，像他這樣從外村救回來一個可不多見。而且，隊友們對待他的态度也和從前相比并沒有太大區别。一般來講，在遭受了身體缺損這種事後，當事人總會收到别人同情的目光，可是，大概是由于根本就不相信性格活潑的夜白會被打垮，那些沒心沒肺的隊友依然會在見到他之後談笑風生打打鬧鬧，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不得不說，這樣的态度可比人家一見他就對他的損失表示萬分惋惜好多了。

一開始夜白的确暴躁過一段時間，但他很快就恢複了正常，除了沒事就和小女友待在一起，還總要跑回到暗部休息室來和好兄弟們說笑，并且對他們最近遇到的倒黴事大呼小叫并加以無情的嘲笑。導緻卡卡西經常會出現這種錯覺——之前那場任務不會隻是出現在夢中的吧？

但這不可能。

夜白看到了卡卡西隊長和他身邊的宇智波鼬。最近在暗部中，大家都知道要進新人，也都對新人的身份産生了濃厚的好奇心。其他人由于不了解宇智波和村裡的關系，除了感歎一下宇智波家族的人才輩出（畢竟鼬才十二歲），偶爾也會不識趣地向卡卡西提問，如果鼬打破了卡卡西創造的記錄，這位隊長要情何以堪——卡卡西當然是一笑置之。可是，每一次談到這類話題，夜白總是會盡量不着痕迹地轉移話題，或者直接來上一句“該走了不然女朋友要查崗”之類的話再匆匆離開。每到這種時候，趕上止水恰巧在，卡卡西總能看到他那暗淡的眼神。

事情明擺着，如果沒有宇智波家族，夜白便不會失去那條手臂。就算是他表現得再不在意，可是……

“夜白，這位就是我們隊的新人，宇智波鼬了。”

這種時候卡卡西是不能指望夜白摒棄前嫌主動上來打招呼的（隊裡除了天藏那個天然呆，個個都是自來熟的人），然而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一條手臂的債可不是那麼容易遺忘的。

夜白臉上并沒有平時的燦爛笑容，他上下打量着身高沒到他肩膀的鼬，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夜白前輩，請多關照。”

鼬畢竟對暗部衆人不了解，而作為第一天到暗部中報到的新人，本來就需要對所有前輩保持恭敬，或者至少是尊重的。所以，盡管夜白一直闆着臉，鼬卻依然采取了最合适的應對方式。

可惜這毫無效果。

“今天來暗部報到？”夜白甚至連鼬的名字都不想提及。白眼的瞳孔不甚明顯，别人一般來講也不是很清楚他們目光的落點，然而夜白的眼神讓人能在一秒鐘之内便确定，他正在死死地盯着鼬，而且态度絕不禮貌，“第一天是不會讓你執行任務的，你那張臉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沒必要從這時就開始捂着。”

就算是個不谙世事的孩子也聽得出夜白言語中的敵意，更何況是從宇智波家族出來的年輕精英。卡卡西皺了皺眉，卻并沒有打圓場的打算。其實剛才鼬純屬是因為手裡拿的東西太多，面具一時沒地方放才直接扣在臉上的，并不存在什麼剛進暗部就故作神秘地遮臉的意圖。夜白根本就是看宇智波不順眼沒事找茬來着。想必宇智波族長也能預料到兒子換了個嶄新的環境之後将會面對什麼，如果鼬剛開始就被别人的尖銳态度擊退，不管是三代還是卡卡西也犯不上對鼬過多關注了。

聽到了夜白那内容似乎無甚問題語氣卻相當不客氣的“教導”，鼬那雙漆黑的眼睛在面具的眼洞中略一閃動，他轉向了卡卡西，似乎十分順手地将左手中握着的一把短刀和手指頭上勾着的簡易醫療包遞了過去。卡卡西用餘光掃了面色不善的夜白一眼，伸手接過。然後，鼬的纖細手指摸到了自己的面具下沿，稍微一掀，便把面具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對暗部成員來說太過年輕的臉。

“夜白前輩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