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
鼬從前不過以為宇智波家族僅僅是對外人冷酷,對族人嚴苛導緻他這個地位在族裡稱得上衆人矚目的家族繼承人也覺得壓力山大,卻萬萬想不到,在這個已經稱得上高度文明的社會當中,自己的家族還能對外族人做出這種……行為。他想給這種行為加上一個代表他激烈态度的形容詞,卻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
他将要繼承的家族,是這樣的一個家族。而且,他的家族正在想方設法地改造他,讓他在未來也能平心靜氣地接受這一切,包括在他意料之外的對生命的漠然和殘忍。所以,在不久以後,鼬回頭看看,他發覺這一天便是他對宇智波家族态度轉變的節點。從前的他,不過是覺得喘不過氣來,而現在,他開始深切地懷疑這一切。
然而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的。鼬不會後悔自己對止水的追問,更不會怨恨止水打破了他的幻想。
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呢?
“長甯長老是怎麼死的,”漫長的沉默過後,鼬問道,帶着一種他這個年齡段不該擁有的冷靜,“你知道些什麼嗎?”
止水聳了聳肩。長甯在族裡的地位舉足輕重,當然也是兩個人的長輩,他的死在族裡掀起了軒然大波,所以止水正在努力擠出一個能讓人覺得他正在感到悲痛的表情來,然而最終還是失敗了。鼬還記得帶土去世那時止水的表情,和現在的區别不大,怎麼說呢,無論如何,也無法感覺到他是在真的悲痛。
“長甯長老是我的長輩,他死了我本該覺得傷心和憤怒的……可我不想對你撒謊,小鼬,我隻覺得很困惑。”
這種困惑也許是兩個人都有的吧。
“我和你一樣連他的屍體都沒有看到,所以,他是怎麼死的,我真的不清楚。但我聽說他的兩隻眼睛都被人取走了……這就是最讓我困惑的。”
“帶土那時……”
鼬低聲說出來幾個字,卻沒有繼續下去。止水為什麼會困惑,這原因也是明擺着的。帶土實力低微,而且犧牲之前不過是剛剛開眼,這種情況下族裡高層們都能興師動衆地跑去讨伐勒索一個傷重的卡卡西和那時還不是火影的波風水門;而長甯做了族裡十幾二十年的長老,他的雙眼更是那珍貴的萬花筒,高層們卻都諱莫如深起來,不光沒有人去吵嚷着給他報仇,就連那兩隻眼睛的去向都成了一個謎……
“所以小鼬,我在想,殺了長甯的人應該就是……”
沒有人在他們身邊,有了兩個宇智波家的天才在這裡,整個訓練場都不會有人膽敢窺伺,所以,無論兩個人說些什麼私密忌諱的話也再無外人知曉。然而他們都知道,有些話,就算是背着人也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他們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都從對方的目光當中讀出了不安。
鼬不太确定地問道: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上一次的事施加的報複?”
止水沒回答,當然鼬也并未期待着什麼答案。他雖然年紀不大,卻也稱得上見多識廣。上一次宇智波家族對那村子裡的人做出的事,族裡其實已經付出了相應的代價。這種未明确查出針對本國人做出的事看似反人類,卻也由于受衆無人支持,不會有什麼真正嚴重的懲罰措施落到宇智波家族頭上,說穿了,那些“代價”其實不過是威懾而已。總是需要現世現報,并不存在什麼秋後算賬的把戲。更何況真正讓村裡心生忌憚的明明就該是那些被違規制造出來的起爆符或是其他違禁品,裡面可不包含那些無足輕重的人命。至于說到這一次為什麼長甯丢了兩隻眼睛,而宇智波家族卻一反常态地連個屁都不敢放,那答案隻能有一個了——
宇智波家族又一次做出了什麼違背村子意願的事,長甯的雙眼便是那相應的代價。
“不僅如此,”止水陰郁地說道,“你肯定早就注意到有人在盯着家族了吧?就在長甯長老死後,這監視令已經升級成24小時不間斷的了。”
“我知道。”
鼬點了點頭。身手高強的他不會看不到家族周圍那些藏頭露尾的人。他還一度認為這是村子對家族不信任的表現,有了這種态度,任何一個家族都會覺得自己對村子的一腔熱血錯付了。
“讓我們回到一開始你的問題上,村子的确在教育我們每個人都是村子的一部分什麼的,但他們又不信任我們,對我們做出了很多打壓的行為,現在又在監視我們,我們反抗甚至是搞出什麼武器作坊都是情有可原的……”
“……你覺得我們不應該這樣做?”鼬打斷了止水的話,他眨了眨眼睛,不帶什麼感情色彩地順着這條脈絡繼續道,“我們應該……怎麼說,不管村子怎麼對待我們,都應該順從村子的安排?是這樣嗎?”
面對這種類似于指控一般的問話,止水很快滴說出了一個“不”。但他臉上的表情是茫然的,語氣也有些遲疑。他對自己的話并不确定,其實,除了陳述事實之外,他對自己做出的某些判斷好像都不是十分确定。
“小鼬,雖然我比你大幾歲,卻不代表我在這種問題上也能考慮得比你更全面。你要知道,你才是被當成繼承人培養起來的。如果你非要問我這個問題,我的答案隻能是‘不知道’。我是宇智波止水,但我也是木葉村的止水,我愛這個家族,我也愛村子。我不知道如果家族和村子當真發生了什麼沖突之後我應該如何選擇。宇智波的确在被木葉懷疑排擠,但……我隻想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考慮一下這個問題,你覺得在暗部當中,除了夜白之外,你曾經被人施以白眼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