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知道三代肩上的責任深重，村子裡那時的情況也不允許他把時間浪費在為妻子悲傷上，可是，卡卡西不是三代，卡卡西不過是一個渺小的忍者而已。如今他的桢離開了，為什麼所有人都在試圖讓他馬上丢棄自己的悲傷？就好像他真的能做到這一切一樣。

“你一直都是個守規矩的人。所以你看，我從不擔心你會步自來也的後塵……當然你們的情況也不盡相同。所以，他能丢下自己的責任去追尋隊友，而你就是在規矩的範圍内折磨自己——是啊，我對你這種……怎麼說呢，類似于自虐的行為有些不滿，但我也不能否認，你沒有破壞忍者守則，你一直都守着規矩。”

我喜歡你是個好人。

卡卡西低聲道：

“我是個好人。”

其實做好人又有什麼用處呢？做好人找不回桢，他甚至不能靠這個來得到有關于她的一點點消息。她死了，而做個好人也無法讓她起死回生。這不過是他的一點點執念而已。她喜歡那個做好人的他，他便在自己有限的時間内做個好人。

她從未向他提出過什麼要求，他就把這件事當成是她的心願吧——再說，就算他做了壞人，她也不會回來了啊。

“卡卡西，你覺得，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三代這是怎麼了？用那些“桢、帶土、凜、你老師肯定不願看到你這樣”常規的方式不願意用了，開始給他灌毒雞湯了？

“我不知道，”卡卡西回答道，“活着的意義，對我來說太深奧了。”

或者可以說，太過虛幻了。現在的他不過是在勉強活着而已。希望已經沒有了，活着再無意義。

他注意到三代停下了腳步，在矮小的上司面前的是一溜鐵欄杆。卡卡西稍微擡頭，看到的是欄杆内挂在樹上的兩架秋千和一大片空場地——他們是到了忍校旁邊啊。

“稍等一會。”三代說道，聲音當中含着笑意。

鈴聲響了，教學樓内的孩子們沖了出來，都想借着這難得的十分鐘時間放松一下。他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聊着天，吵吵鬧鬧，不時發出一聲尖笑。那種屬于孩子們特有的天真氣息撲面而來，三代十分惬意地做了個深呼吸。

但快樂的時光不會太久，短暫的十分鐘過去，孩子們又如同蜂群歸巢一般回到了樓内，操場上隻留下兩個班在上操練課。老師的哨聲響起，孩子們動作整齊劃一地排好了隊，等待着命令的下發。

這種場面年幼的卡卡西也曾經體會過，雖然時間不久。

老師讓孩子們圍成一個圈，挨個叫出他們的名字，讓他們到場地中央來進行對抗訓練。有了圍觀者的歡呼和起哄聲，三代的卡卡西與他們的距離又遠，對老師的命令聽得不是很清楚。然而不多會，那老師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漩渦鳴人！這件事我說了幾遍了？你的腦子裡整天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你别上課了！給我出去站着！！！”

鳴人？

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來，小鳴人氣鼓鼓地走了出來，瞪着眼睛，翹着嘴巴，滿臉不服氣的表情。他大步來到操場邊緣，梗着脖子站在那裡。他所在的那個班重新恢複了正常，滿操場都充斥着孩子們的歡笑聲和“加油加油”的叫聲。

一見沒有人再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小鳴人憤憤地“哼”了一聲，走到了秋千邊上，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可他并沒看到正在圍牆外不錯眼珠地盯着他的三代和卡卡西，而是依然瞪着場内的人群，看似十分想加入他們，不讓自己那麼孤獨。

“你還記得你老師的孩子嗎？”三代轉頭，含笑望着卡卡西。

卡卡西的心髒狂跳着。

“你去過孤兒院探望鳴人，還說過将來會把你學過的東西都教給他。這麼快就忘了嗎？”

卡卡西在面罩下咬住了嘴唇。鳴人，這名字對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之前三代的确下過“不允許鳴人與忍者單獨接觸”的命令，于是卡卡西便嚴格地遵守着命令，這也導緻他有些事發生便會想不起鳴人的存在。這……對嗎？

鳴人是他老師和師母的孩子，同樣是他需要保護的人啊。

“我……沒有，”卡卡西道，又狼狽又心虛，“沒有忘記。”

“這樣就好。卡卡西，其實我早就在想，你現在也許已經不太适合暗部的生活了。好好養傷，準備退出暗部吧。過不了幾年，鳴人就畢業了，到那時，他肯定會很願意有你這麼一個老師的。”

就這樣？他這算是被三代掃地出門了，還是真的要為了成為鳴人合格的老師做準備啊？

“我……”

“你沒有犯錯誤，我當然不會懲罰你了。”三代語氣輕松地解釋道，“卡卡西，活着的意義在于活着本身。你會有很多時間來思考這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