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點了點頭。
旁邊的女忍者翻開手裡的一份卷宗,也不看桢,就這麼聲調平闆地讀下去——
“阿彩,今年二十一歲,半年前來到了水之國,潛伏在老人院長達一百七十五天。說說看吧,在此期間,你都做了些什麼……以及,在此之前,你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如果說她真是個就為了隐匿身份的菜鳥,那說不定真的會被霧忍搞的這一出吓出一身冷汗來。但實際上,既然他們能這樣發問,其實也就代表他們根本沒有掌握什麼有關于她的性命攸關的信息——這種訊問方式僅限于對付那些小人物罷了。
她是個有故事的人,就算是被人從隐匿處挖掘出來,也不想就當個無名小卒。她還覺得自己奇貨可居呢!
桢輕松地坐在床頭,腦袋向後靠在枕頭上,端着手裡半滿的杯子。看樣子,她根本就不像一個正在接受質詢的疑似犯罪分子,而是對即将發生的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模樣似的。她皺眉問道:
“看你們這樣子像是來興師問罪的。我是做了什麼危害水之國的事了嗎?”
“回答我的問題!”女忍者大聲道,帶着一種壓倒性的氣勢,看樣子,之前這種吓唬人的事她做得不少,堪稱輕車熟路。當然了,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她和那男忍者其實都地位不高,畢竟大人物才沒有一開始就出場的呢,“外來者,你現在的行為可是十分可疑的!”
“可疑?”桢疑惑道,她沒理會那兩個忍者,而是把目光轉向了一直在一邊看熱鬧的小醫生,“我怎麼記得有人說沒有我的話老人院就危險了?”
人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消息才是準确無誤的。桢猜想這其實隻是霧忍村一貫的對待外來不名忍者的手段罷了。果然,她話音剛落,兩束危險的目光就投向了小醫生。那小子突然被人當成了衆矢之的,一時間臉色發白地沉默着,竟不知該說什麼好。但是,一句話就洩底這種事普通人做做當然也沒太大問題——從側面看,也代表桢其實沒什麼危險可言。
“雖然你之前幫助過老人院,卻不代表你洗脫了危險人物的嫌疑。”既然已經被己方人員洩了底,那男人便隻是瞥了一眼小醫生,并沒像自己的手下一樣情緒那樣外露,“你做過什麼善事和你本身可疑這兩件事并不沖突,我們其實也隻是為了安心而已。”
這又是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的常規搭配了。通常來講,這種方法也算是能對付大多數的小人物了,但要對付她,顯然還不夠看的呢。
“我隻是老人院的一個護工罷了。我吃住都在那裡,老人院有損失也就是我有損失,我當然需要盡全力保護他們。至于說到你們覺得我是忍者的事……我不否認,但當初老人院也沒挂出牌子來說不要忍者,所以我覺得我沒什麼問題,并不需要你們擺出這種架勢來。”
事實上,忍者跑去當護工的事不是沒有,但那種行為一般都局限于因傷病退役的忍者,誰見過一個年紀輕輕沒災沒病的跑去當護工的?這倒也難怪霧忍們懷疑她……啊,當然了,她需要的就是這點懷疑嘛。
果然,年輕一些的女孩子沉不住氣——或者也可能她的任務就是負責激怒對方,她大聲對桢說道:
“‘你覺得沒有問題’?你一個外來者當然不會覺得有問題!天知道你背地裡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呢!”
嗯……桢的确想做來着,但不是還沒來得及嘛……
她的聲音太大,桢本來就在頭暈,在狹小的病房内聽到這種餘音繞梁的尖叫聲更是讓她閉上眼睛才能勉強忍受住。就在這“嗡嗡”的回音尚未散去的時候,桢喘了口氣,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床頭櫃上,老實不客氣滴躺了下來。她虛弱地對小醫生輕聲說:
“對不起,醫生,我感覺很難受。”
這舉動成功地激怒了對面兩人。室内短暫的安靜後,男人的聲音陰恻恻地、而且是十分平靜地在她耳邊響起,搭配上他的鋸齒牙,給人感覺十足恐怖。
“阿彩,暫且這麼稱呼你吧,你,對我們血霧之村,到底有什麼誤解?”
“那個……龍林大人,”小醫生猶豫着開口小聲道,“阿彩她的确是在發高燒來着,台風那天多虧有她老人院才……”
他沒有說下去。桢依然閉着眼睛,但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在場三人的情緒。男忍者一派平靜,女忍者有些激動,而那小醫生……他急得不行,桢聽得見他的喉嚨緊張地咽下口水的輕微聲音。這攪局的實習小醫生根本就沒有面對這種“恫吓”場面的經驗。他隻是單純地看到桢這身份不明的外來者為了一群垂垂老矣的人們在與狂暴的大自然做着生死搏鬥,這才想為她說句公道話。對比着姗姗來遲,這會又咄咄逼人的霧忍們,當然是她的形象更能博取人們的同情心了。
沒人理小醫生。他的話雖然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但毫無用處。
“想來是我們霧忍村的對外形象越來越寬厚仁慈,不管是什麼人都以為我們好拿捏,随便搪塞幾句就能蒙混過關了吧?”男人說道,“阿彩,你該不會也是這麼想的?”
這還用問?她過來就是為了拿捏這群霧忍們的啊!
女忍者在一邊冷哼了一聲。
“龍林大人,來之前我好像聽别人說過,最近有不少忍者都想把自家老人接回家去先看顧一段時間來着,老人院不需要那麼多的護工,也許需要解雇一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