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
這個天底下最不幸的人,現在正好端端地生活在世界的另一端——桢守在自己位于水之國霧忍村的辦公室裡,手裡握了一支筆,筆尖順滑地在桌上的紙面上劃過,留下一串串不經修改便可直接上報的冰冷文字。
寫報告這種事也算是熟練工種。各種措辭都是現成的,隻要往裡面套入素材碎片就可以。所以整個寫作過程稱得上是枯燥無味的。桢一開始還在想自己照這樣寫作下去,将來有沒有可能有機會去給自來也大人打工,但是現在,她收了這個心。她猜想着那個猥瑣的自來也大人會說些什麼話:
“你除了會寫公文也不會寫别的,想象力又不大行,身材更是差勁,趕快回去當你的社畜吧!”
然而現在社畜也在摸魚,為了公文以外的事。
南朱組合請她幫忙獲取那個枇杷十藏被關押的信息——他們并不想像故事裡被虧待的年輕人那樣,學成歸來一拳轟開村子大門,再大張旗鼓地把被逼着要和村長傻兒子訂婚的心上人帶走。“曉”雖然底蘊豐厚,眼下做事倒還沒那麼張揚。他們隻想秘密帶走枇杷十藏,然後再續他們之前同伴以及故人的舊情。所以,幸運得知了他們行蹤以及目的的桢便有機會去做一些事,雖然桢也在考慮,像他們這種神通廣大的人物,就算沒有她的存在,他們自己也能輕而易舉地帶走十藏吧……嗯,也許不會怎麼輕而易舉,畢竟鬼鲛離村多年,暫時又抓不到别的間諜來替他們傳消息,桢在這件事裡起到的作用也許還是相當重要的呢!而且,她相信,以鼬的性格,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求到她頭上的。
那麼,這就到了她索取一些回報的時候了。鼬想要他的前任同伴,鬼鲛想要他的前輩,而桢,她想要的更多一些,就是枸橘矢倉的命。
她知道自己索取的太多了些,畢竟,一個普普通通的囚犯的命怎麼能比得過一村的水影?她用水影的命來要求“曉”,豈不算得上是得寸進尺了?但是,她知道這會是一生一次的機會。她永遠也等不來第二次“曉”跑到霧忍村,還需要她來做内應的機會。所以,為了保證這一次任務的成功,她必須破釜沉舟,把自己這些年來在霧忍村的所有投入一次性用光。
當然了,她還不至于蠢到直接告訴鼬和鬼鲛說我幫你們救十藏你們幫我殺水影——換了誰也不可能答應。但是,鼬肯定早就在心裡預設了她到時候會把水影勾出來,到時候她再渾水摸魚的情景。而且,鼬肯定也已經做好了萬全的、能在水影面前全身而退的準備。以鼬在整個忍界的人設來看,這家夥的戰力至少算是天花闆級别,他也許從未和水影正面沖突過,但就算是他的查克拉屬性(火雷)也足以與水影(水)一決高下;如果鼬受困,鬼鲛是不可能袖手旁觀的,他肯定也會出手;那個枇杷十藏她十分不了解,但是,估計他到時候也不大可能腦抽了跑去幫水影,最多也就是一手不伸,不至于拖後腿就好。其餘的……就看到時她的準備工作做得到底有多成功了。
然而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而且,依照級别來看,它堪稱她人生當中難度最高,當然也是最棘手的任務,沒有之一。
相比而言,獲取枇杷十藏的位置以及看守者的信息這一階段算得上是最容易的步驟了。但桢當然不會在“曉”們面前流露出來。在之前的潛伏當中,她就像一塊海綿似的,一直在事無巨細地吸收着自己看到的有關于霧忍村的每一項來自不同方向的情報。她一般不會主動提問,但在幫助别人寫報告的時候,就算她不問,那人也會告訴她不少東西用來進行信息儲備——尤其是在她與照美冥的關系越來越密切之後。桢不得不承認,盡管實在是不想把朋友牽扯進來,而實際上,她在霧忍走的每一步都已經沾染上了照美冥的影子,到時候想把她摘出來都沒辦法。
也許最後也隻能對不起朋友了。
是的。不需要特意去收集情報,不需要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她現在就算是對監獄的情況稱不上了如指掌也不會相差太遠。但是這不着急。她手頭還有不少沒完成的文字工作,這幾天忙着加了加班,便到了她獲取一些東西的時候。
“還不下班呢,阿彩。”
一把故作油滑的年輕的男性嗓音在她辦公室的門口響起,桢擡頭瞄了一眼,看到的是個标準霧忍長相的熟悉的面孔。嗯……她和這人見了幾回面,也算熟悉了,不過這并不妨礙她打算拿這小子當成一塊跳闆直通到監獄裡去。
沒錯,眼前這位小帥哥,就是之前在酒館裡惡語侮辱以她為代表的所有外來忍者并不巧地被照美冥狠狠修理一番的年輕人了。桢沒花多少時間就了解清楚了他的所有自然信息:伊藤哲也,霧忍村一個大家族的一個小人物,他的身份和繼承權之類的東西毫不沾邊,在家族中的地位不上不下。他的級别是中忍,是某片監獄安保負責人的副手,順便也會去跟一些囚犯的審訊工作。哦對了,大家族是不會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的,所以對族内的年輕人們都會進行一些有限度的投資和展望——伊藤家族是想讓哲也再往上奔一步,至少先把副手的頭銜去了才好。
展望有了,家族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他。本來哲也是十分有希望争一争這個負責人的位子的。可惜,由于某些衆所周知的原因,他不得不憋屈地蟄伏下來,并且恐怕将來會被困死在監獄裡,真正成為家族可有可無的衆人之一。
但是,年輕人怎麼可能就這樣甘于現狀?在哪裡跌倒,當然就要在哪裡爬起來!等他獲得了村裡高層們的青眼,看誰還敢小瞧他!至于該怎樣獲得關注……解鈴還須系鈴人,那當然就是先捏着鼻子,以真誠的态度來取得諒解了。
于是,從大概一個月之前,桢的案頭就開始出現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包括但不限于一瓶草莓果醬、一把十分精緻的梳子、一朵被套在玻璃罩裡的蒲公英永生花、一個能放在杯沿上的睡覺熊貓玩偶。桢剛開始還以為這是某個腦子不好的小男生認錯了人,便也沒太在意,隻是在辦公室門口擺了個紙箱,把那些禮物統統放在裡面。可那人送了十多天不重樣的小禮物後卻還不露面,是個人都會感到好奇的。然後,在一天下班後,她便被兩個年輕人絆住了腳步。
這倆人一個是宮崎蒼術——是的,就是那個同樣木葉出身的小醫生。另一個就是伊藤哲也了。桢雖然之前算是被這小子辱罵過,但她根本沒當一回事,反正她現在可算是有了依仗,什麼也不在乎。
“那個……阿彩,”蒼術好像面對女孩子總是這個不自然的狀态,也難怪桢還在村裡那時阿芳大媽就幫他廣撒網。這要是憑他自己,得猴年馬月才能和心儀的女孩搭上話,“你你你……”
桢冷眼瞧着蒼術的臉漲得通紅,他身邊的小帥哥趕緊滿臉堆笑地把話頭接了過去:
“阿彩,我其實是……上一次都是我口無遮攔了,我在想這回把蒼術叫上,我一起跟你們賠個不是。其實我那天是因為心情不太好,又喝了些酒,所以才說了那樣的話。實在是對不起,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