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
卡卡西閉着雙眼。他躺在床上,任憑腦仁在腦殼裡打着轉,時不時地還來一次小爆炸,那新鮮的痛楚總是能讓他的眉頭都顫抖起來。雖然根據綱手大人所說,三四個月的功夫他總是能恢複,但已經過了半個多月,情況似乎并沒有明顯好轉啊。
不過卡卡西還是慶幸的,慶幸這一擊是由他這個寫輪眼持有者來受,而不是另外某個人。鼬的月讀實在是超越其他任何忍術的特殊存在,他幾乎不能想象,如果當時是阿斯瑪或者紅替他受了這一擊,他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了佐助身上。佐助現在和自己的老師在一個病房當中,每天同樣是渾渾噩噩不知白天黑夜。他清醒了沒錯,但是,也許還是不清醒會更好一些。因為他對宇智波鼬的滿腔憤怒統統轉化為對自己弱小無助的痛恨。如果無人來探望,佐助便要麼睡着要麼睜眼不發一言;如果鳴人和小櫻過來的話,得到的總是他暴躁的回複。
這樣對待隊友乃至任何人都是不明智不禮貌的,可是,誰又忍心苛責一個被親人傷害的受害者以及一個正處在傷痛之中的病人呢?小櫻總是會哭,鳴人便開始咒罵宇智波鼬不做人,然後到第二天正好來一個循環,如此往複。
隻不過這一天,一切都與以往不同了。
朦胧之中,卡卡西聽到了門軸輕微的響動以及接踵而來的略嘈雜的腳步聲,他分辨出有四個人,但依然疼痛不止的太陽穴讓他無法集中精神,來人也沒說話,他不知道那其中到底有誰,反正不管是誰都沒關系。卡卡西感到一陣說不出的煩躁,他閉上雙眼,假裝自己已經睡着了。
“你有把握嗎?”
綱手大人問道。看來新來的這位是某位名不見經傳的隐藏人物。村子裡到底見不得他們幾個忍者飽受月讀後遺症的困擾,專門想辦法找來了什麼高級醫忍……額,最高級的醫忍不就是綱手大人了麼,還有誰能比她更強?那也許是因為來人和綱手大人專精不同,綱手大人擅長治愈人的身體,而這人擅長治愈精神?
沒有人回答綱手大人剛剛提出的問題,看來這個人脾氣不小,根本連這位準木葉五代火影的面子都不肯給。不過,卡卡西也沒聽到别人提出什麼質疑,想來是默認了這一點,或者說是那人隻是點了點頭,給出了不發出聲音的那種肯定答案。
“雖然這樣說有些冒犯,你又是剛剛回來一定很累了,但團藏大人隻給了我們一個小時的時間,”說話的這個是靜音了,她的聲音還算溫柔,但總是充滿了一種公事公辦的意味,哪怕她是在十分認真地為對方着想,“還是麻煩你盡快對佐助和卡卡西進行治療,因為後面還有其他的患者需要你的幫助呢。”
然後,卡卡西便聽到了一個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聲音陡然在室内響起。
“嗯。”
他難以自控地睜開了眼睛。卧床時沒戴護額,卡卡西便瞪大了兩隻異色的眼睛同時望向佐助的床邊。那裡除了最近幾天常來常往的綱手大人和靜音,還有滿臉激動,卻一直使勁捂住嘴巴的阿凱。一見卡卡西突然醒來,他神情激動地不停地朝一輩子的對手擠眉弄眼,可卡卡西根本無暇搭理他。在他們身邊,多出了另一個身影。這人身穿一襲灰褐色長袍,戴着兜帽,就連半點皮膚也沒有露在外面。整個人看上去神神秘秘得比戴着鬥笠的“曉”還要誇張。正說着,那人從長長的衣袖當中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按在了佐助的額頭上。這下子,就連持續的頭痛都無法阻止卡卡西,他全身一震,猛地從床上撐起了半身。聽到這邊的動靜,幾個人的目光同時向卡卡西掃來。他确信,那人看到了自己,但是,她的手并沒有離開佐助的額頭。
是的,那是“她”,那是個女人。也許……
遠處傳來了密集的沉重腳步聲,這腳步聲一直持續到了門口。緊接着,病房門被一股大力“嘭”地推開,撞在牆上又發出了刺耳的咣當一響。一個身穿亮眼的橙色套裝的小小少年如同炮彈一樣射進了屋裡,嘴裡還叫嚷着:
“……不同意!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綱手婆婆你可不要被她騙了!佐助和卡卡西老師不能交給她來治療!”
鳴人身後緊跟着同樣亮眼的小櫻。小女孩跑進屋來,室内幾人的目光又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她。小櫻張了張嘴,一眼看到佐助額頭上的手,她欲言又止,求助地看看鳴人,又看看綱手大人。
老天爺大概是覺得這病房裡的人還不算多,便又給他們扔進了新的成員。秋道丁次,這第十班的小胖子呼哧帶喘地沖進了屋來,手裡那薯片袋子被他捏成了一團,想來内容物已經成了一團可憐的不堪食用的渣渣。他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含糊地叫着鳴人的名字,空着那隻手拉住鳴人的胳膊,另一隻手“稀裡嘩啦”地搖着薯片袋子:
“鳴人!那個……綱手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是個叛忍!還是裝死的那種!誰知道她回來是抱着什麼居心!”
鳴人的眼睛瞪得溜圓,一副不把這不速之客趕出去就不肯罷休的架勢。小櫻沒有沖上來和丁次一起拉住鳴人,顯然,也是對村子裡把一個身份不明的人派過來治療老師和隊友感到萬分不贊同。
綱手大人氣得不輕,豐滿的胸脯一起一伏,她的嘴巴咧開,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看着像十分想在鳴人喉嚨上咬一口。
“滾出去!立刻!馬上!!!”
“綱手婆婆!佐助他……還有卡卡西老師……”
“出去出去出去!!!”
靜音飛快地放掉了一直抱在懷裡的小豬豬,沖上來試圖穩住局面。她一邊拼命解釋着“村裡有村裡的考慮你們要相信綱手大人”一邊把三個孩子往門外推。這的确費了她不少力氣,當然,也浪費了更多的時間。阿凱也擋在了衆人身前揮舞着手臂,可是,雖然他不敢發聲,卻不妨礙别人吵鬧。終于,一直等到某人無可忍耐地大聲叫嚷起來,鳴人終于閉上了嘴巴,衆人的耳根終于得到了些許清靜。
佐助叫道:
“吵死了!你這吊車尾就不能稍微閉上你那張嘴嗎??”
他已經在綱手大人的幫助下坐了起來,表情不再痛苦,卻帶着毫不掩飾的不耐煩。他的眉頭沒有皺起來,看樣子,那神經性的頭痛已經沒有再困擾着他了。這就證明,新來這人的治療效果還挺顯著。
佐助恢複了?居然會有這麼快?
這些天來,佐助的脾氣水漲船高似的暴躁,間歇性的頭痛似乎直接讓他的性格從高冷變成了尖刻,對誰都沒什麼好話。更多的時候,他隻能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對其他人的呼喚沒什麼反應——他不是還在昏迷,而隻是由于病痛懶得理人而已。可是,看看他現在的狀況……
他們在這裡阻止綱手大人草率地派個叛忍過來治療佐助,可佐助正是被這叛忍治愈的。那他們的行為還有什麼意思?這甚至是犯了錯誤呀!
小櫻猛地沖過來,擠開了那陌生人,她一把抱住了佐助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佐助沒有無情地一把推開小櫻,畢竟這些天小櫻每天都會過來看他,佐助還是十分領情的。當然了,他也沒有回抱着小櫻,而是輕輕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隻不過,這畫面落在鳴人眼裡,就是十分紮心了。他讪讪地閉了嘴,那雙湛藍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垂下了目光,轉身向門口走去。原本站在他身邊的丁次左右望着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忍不住打開手中那皺巴巴的薯片袋子,挖出了一把薯片渣子填進了嘴裡。
是呢,看戲這種事當然是需要有零食的。
大人們的關注點與孩子們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