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戴着兜帽的陌生人似乎并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插曲打斷。在佐助已經恢複了正常之後，她站起身來，向着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卡卡西床邊走來，并試圖在他的額頭上同樣放上一隻手——直到被卡卡西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你到底是誰？”卡卡西啞着嗓子質問道，“你是叛忍，還是名義上已經死了的那種，你到底是誰？”

丁次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他們和山中家族的關系那麼密切，肯定能得到不少内部的情報，哪怕是山中家族刻意隐瞞也不會有太大的效果。而鳴人剛才所說的什麼叛忍，什麼名義上死了而實際上并沒有死的，把所有這一切串聯起來，得到的結果又是什麼？

難道說他卡卡西當真等來了這一天？

難道真的是……

陌生人沒有回答他。她低着頭，本來就面目不清，現在更是連下巴都看不見了。卡卡西感覺自己的熱血全都湧上了腦袋，太陽穴在一跳一跳地疼着，這疼痛仿佛讓他的雙眼都突出了幾分。她在努力掙紮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卡卡西便下意識地加了幾分力氣。但是，他很快便知道這樣做到底有多麼離譜了。

她說道：

“很疼，放手。”

不要！他再也不要她離開了！哪怕是在他的視線當中消失那麼一會也不行！可是，卡卡西條件反射地松開了手指，看着她把帶着紅指印的手腕收回了自己的袖子裡。緊接着，綱手大人的一聲斷喝終于喚回了他不多的理智。

“卡卡西！鳴人鬧一鬧就夠了，你這個當老師的怎麼也鬧起來了？！你知不知道從團藏那裡要人有多不容易！！！”

卡卡西茫然地擡頭，這才注意到那幾個小的都已經離開了。佐助正躺在床上，滿臉木然地望向這邊，顯然是在揣測着這陌生人的身份。綱手大人正不滿地瞪着他，期待着他這個當老師的表現得能比那頑劣的九尾人柱力強上那麼一丢丢……但他又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還保持冷靜呢？

最起碼，讓他知道她是誰。

卡卡西一把掀開了她的兜帽，露出一張他魂牽夢萦了幾年的面容來。她的臉色依然蒼白，人顯得比記憶當中還要憔悴幾分；她的雙眼還蒙着紗布，距離不遠，他看得見那紗布下隐約露出的黑眸；她的嘴唇是沒有血色的粉白。她的長發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齊肩的中發，這與他的記憶明顯不同……但這不重要。其實任何事都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她！

真的是她！

“阿桢……”

“趕緊給我躺下！别浪費時間了！”綱手大人吼道，“你這當老師的是一點不着急！！小李還在隔壁等着呢！！！”

眼眶中累積的熱淚一瞬間就被綱手大人的獅子吼吓了回去。卡卡西眨了眨眼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咽下喉嚨中的硬塊。他的胸口被什麼東西漲得滿滿的，有什麼東西湧上了他的鼻子。卡卡西覺得委屈，他想痛哭流涕，想要奮力搖晃她的肩膀，大聲問她這些年到底跑到哪裡去又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卻又覺得喜悅得無以複加，覺得隻要把她抱在懷裡，哪怕什麼都不問也感到滿足。不行，有人在這裡，這裡全都是人，無論做什麼都不适合，他不應該這樣自私。等着吧，他會跟緊她，再也不讓她離開他半步！

卡卡西順從地躺了下來。他的雙眼一直睜着，貌似惡狠狠滴望着她的每一個動作。她把冰涼的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一股熟悉的查克拉瞬間侵入進來，更讓卡卡西冰封了許久的心髒再次活躍起來。

阿桢，你回來了。

阿桢，你到底去哪了？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回來？

阿桢，你知不知道，你離開的日子，我是怎樣熬過來的……

阿桢……

阿桢……

阿桢……

卡卡西在心裡瘋狂地嘶吼着，期待着她能夠聽到他的心聲。她的查克拉如同一把梳子，将他那被月讀破壞到千瘡百孔的神經治愈。卡卡西的額角不再疼痛，躺在床上甚至産生了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一直等到她的手離開了他的額頭，卡卡西這才意識到，治療已經結束，整個過程簡直快到讓他難以想象。略微放松下來，卡卡西看到阿凱在一邊滿臉是淚，卻仍然用雙手捂住嘴，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她沒有在腦子裡回複他。

“怎麼這麼慢？”綱手大人懷疑地問道，“這時間可比剛才治療佐助長了一倍呢！”

她說道：

“好了。”

是的。如她所說，卡卡西被治愈了。或者說，有了她在，卡卡西是不可能還被傷痛困擾的。

這時，一直站得稍遠一點的靜音靜悄悄地走過來，輕聲問道：

“那……你感覺疲勞嗎？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放心，”她語氣輕松地道，“不用浪費時間，我們這就過去吧。”

痊愈了的卡卡西從床上一翻身坐了起來，雙眼灼灼有光，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卧床十幾天。他把腳伸進鞋子裡，狀似十分關心地催促了一句：

“是的，我們快點吧，我也去看看小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