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志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道:
“還不是無聊得太久找點事做做嘛…小松在和小波打着玩呢,其他人在拉架。”
桢上下看了看武志,确定他雖然看着一塌糊塗,卻什麼事都沒有。
“你應該沒受傷,對吧?”
“純精神體能受什麼傷,”武志的腦袋往旁邊一偏,像是在對桢的結論表示不屑,“拉架的時候被波及,配合他們演演戲罷了。不然多無聊…你什麼時候過來啊,有新人來了大概就能不那麼無聊了。”
敢情這個滿嘴“無聊無聊”的家夥一直在盼着她趕緊死掉呢!桢一時無語,上前去踢了武志一腳。精神力之間這種程度的交鋒根本造不成什麼傷害,不過配合度極高的武志還是裝模作樣地被踢了個跟頭。
“淺田在哪?”桢語速很快滴說道,她可沒多少時間在這浪費,“把他叫過來,快一點。”
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可是不能離體太久,不然的話,等她出去卻發現身體已經虛弱而死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武志雖然一直沒什麼正經,但看着桢滿臉嚴肅的樣子,也知道時間緊迫。他再次揮了揮手,指尖一抖,便有一架看起來像是紙飛機的東西宛若離弦之箭一樣向着遠處飛去。桢猜想自己可能等了也就十秒鐘,淺田勝平已經飄到了她的面前。
按道理來說,他們不死不活的…是不是已經是鬼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應該表現得更加害怕一些才對吧?可是,面對着這樣的他們,再想想未來自己也可能加入他們…桢很難産生害怕這種感情呢。
“你死了?”淺田勝平一見了她,劈頭就是和武志一樣的話,但這老家夥調整的速度可比武志快多了,他馬上又說道,“還沒有…但你很虛弱,比以前虛弱多了。怎麼,是要進來占位子了?”
他的語氣不喜不悲,仿佛“有新人要死了”這件事對他毫無影響——要知道,他之前可是曾經在她身上押寶來着,她死了的話,希望(至少是現在)就沒了。但桢也理解,具體不知活了多久的淺田勝平,也許以前也有過類似的經曆,他曾經将離開卷軸重活一世的希望寄托在某人身上,結果卻落了個空…現在的他努力維持着平靜的情緒就為了不再次讓自己失望,也是正常的。
“沒有。隻是進來問問你們,如果未來某天有機會出去的話,是想以什麼形态存在的。”
武志眼巴巴地瞅着兩人,一見他們談起了話,自己也就不想再去圍觀卷軸内那無聊的對戰。他随便晃了晃身子,那灰頭土臉的形象便變了樣——他穿起了一身深藍色的浴衣,配上他原本平平的長相,居然勉強稱得上面如冠玉。他的頭發看上去很濕潤還挂着水珠,衣領敞開,露出一大截又白又結實的胸肌來。桢餘光瞄到這小子扮花孔雀,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就這樣就這樣,”武志上下指點着自己,興奮滴道,“我要是能重新活一次,那我就要變成這種風流倜傥的類型!”
淺田絲毫不拿這逗比的小子當回事,他輕笑了一聲,目标明确滴問道:
“形态?你是指人形态還是其他形态?你有什麼新的想法嗎?”
“其實是…”桢也沒去理會脫線的武志,她皺眉道,“我最近在養寵物,想起了通靈獸的存在形态,不知道有沒有可以借鑒的地方。但我又不敢胡亂用你們實驗,就想進來問問大家的意見。你們之前有沒有過類似的經驗,比如召喚通靈獸的心得體會可以傳授給我,這樣我出去之後有機會可以試試改造一下這個術…”
桢的話說得十分委婉又十分緊湊免得有人插話,生怕性格敏感的一衆洞察之眼們認為自己未來有可能被她當成通靈獸或者幹脆是寵物、動物來對待了。不過在場的淺田勝平和武志倒都不是那樣的人。他們倆對視了一眼,淺田勝平雙手齊出,放出了好幾隻撲閃着翅膀的紅毛鴿子,朝着四面八方飛了過去,應該是在召喚這小空間裡的所有人了。
很快,桢的身邊就擠滿了洞察之眼,他們都在好奇地一會看看淺田一會看看桢這個還算新的面孔。桢注意到小姑娘小松和另外一個年紀大點的男孩子(他應該就是小波了)全都是一副打鬥之後滿臉血印滿身傷痕的模樣,但這倆人還站在一起,想來關系并沒有看起來的不好。見桢特别注意了他們倆,兩人一個扭過臉去,一個傲嬌地“哼”了一聲,迅速讓自己變得整潔能見人起來。
“諸位,咱們長話短說,我們對出去之後的存在形态有沒有什麼特别的想法,另外就是,有過通靈獸的都來說說你們召喚通靈獸的感受,大家交流一下。速度要快。”
淺田一聲令下,衆人交換了幾個眼神之後,都趕緊開始讨論,聲勢熱烈得讓桢這個牽頭的都覺得十分汗顔。她生怕自己給了大家這樣沒影子的希望,卻永遠無法完成。
“那個…大家,”桢弱弱地插了一句嘴。就好像有人把一個開關關上了一樣,周圍立刻安靜下來,想來是所有人都在關注着她的所思所想吧。而這也是桢第一次被人窺視心靈卻還在内心深處感到内疚,“我們暫時就是讨論一下,也别太拿這件事當真了。我…怕我到時候做不到,會讓你們很失望。”
淺田勝平笑道:
“沒關系的,這種事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讨論了,以前的都沒成功,大家也過得還行,這一次…應該也還行吧。”
他們在這裡被關了不知多少歲月,原本的性子也被磨平了棱角。在這裡,隻有無休無止的時間,他們隻能看到這方寸之地以及寥寥幾人,日常的消遣就是在一起半真半假地打架…他們也許不能彼此傷害,但就算是能傷害,恐怕他們也不敢動手——萬一打死幾個,餘下的人豈不是更加沒有指望了…
“我有過通靈獸,是一隻狐狸,”那個剛剛恢複整潔狀态的男孩子小波舉起一隻手來,“嗅覺很靈敏,也很聰明…但其實我不太用得上它。而且,它不怎麼愛說話,我猜想它并不喜歡做通靈獸來的。反正,後來我到了這裡,它大概也就自由了吧。”
小松翻着白眼道:
“說了也跟沒說一樣。一點有用的都沒有!”
桢沒時間理會他們之間的小小龃龉,她帶着一絲意料之中的無奈,轉頭對淺田勝平問道:
“…像我們這樣的人,是不是很難獲得通靈獸啊?”
之前她還抱着一些指望,比如有哪個洞察之眼獲得了某大人物的青眼,擁有了什麼高智慧通靈獸,然後從中總結出什麼與通靈獸相處的經驗教訓再傳遞給她…其實也不過是碰運氣罷了,洞察之眼們能對通靈獸有研究純粹是她想太多了。洞察之眼存在的狀态并不是以家族或是種群為單位的,沒有什麼家族流傳下來的通靈獸,也做不到個個人都擁有通靈獸——與他們讨論這個問題,甚至不如她之前與卡卡西随便閑聊幾句獲得的東西多。至少八忍犬是卡卡西從他父親那裡繼承來的,家學淵源的情況下研究會更深入一些。體格小的通靈獸以偵查能力為主——洞察之眼們用不上,像那隻狐狸,沒必要。戰鬥力太強的一般都有大家族把持着,他們得不到。所以…
果然,淺田勝平點了點頭。他用帶着點安撫的語氣說道:
“确實,我們本來就是打輔助的,再要個輔助的通靈獸太浪費…所以還是節省點時間,大家繼續讨論下如果有可能出去的話,想以什麼形态吧。”
雖然嘴上說着不着急,但實際上,他們還是在關心着她的狀态,生怕她由于太過虛弱直接留下來了。她出去,他們才有希望。
“我是說,你們出去了,最差的結果是很快灰飛煙滅,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如果有可能的話,有人重塑你們的軀體,讓精神入駐,完成你們這普通人的一生,”桢馬上接上了淺田勝平的話茬,話又說得很快,沒有讓其他人打斷她,“我知道你們都想出去,但我也想讓你們知道,出去的話,也許會有點不值,畢竟在這裡待着,可以說是永生了。所以,我就想着過來問問你們的意見…”
這一次,她的聲音低下去,一時也沒人接話。幾名洞察之眼面面相觑,卻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生命是每個人最寶貴的東西,但自由也同樣重要,桢能理解,這不是一件可以馬上下結論的事。
良久,到底是愛說話的武志勉強笑着說道:
“那個…真要是有人能給重塑軀體,這也算得上神迹了。我不信有人能做到這一點呢。”
桢解釋道:
“理想還是要有的嘛…差一點的就是,你們出去之後附身在動物身上或者人身上,但也都是有壽命限制的。你們能看到世間變化,卻有可能無法參與,或者是參與的時間有限。所以這一點上,我無法替你們做決定,我也不知道以我現在的狀态能做到哪一步,所以我才過來問問你們的意見。将來要是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總是希望你們各得其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