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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桢已經覺得自己的臉皮厚到堪比城牆，在這場面之下也難免有些想要趕緊逃離，而在這之前這種情況是從來都沒發生過的！野原桢什麼時候讓自己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了？

不然的話，就找個借口溜走？反正靜音就算是知道的話也隻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她了解自己的情況，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但是，這可是卡卡西啊，這話題已經開了頭，他還能這麼輕易放她走了？恐怕“放她走”這幾個字出現在他的腦海裡都能把他刺激瘋。

“我…我當然考慮過，”桢硬着頭皮說道，其實她哪裡認真想過。跟以前的很多次一樣，想不明白或者想了就難受的事，她一般很快就放棄了，才不會一直懊惱個沒完呢，“卡卡西，我還是那句話，你現在問我這個問題，不覺得不合适嗎？”

“哪裡不合适？”卡卡西的眉眼微微彎起，似笑非笑地瞅着還在強撐的她，壓迫感十足。

你說哪裡不合适？

這可是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裡，說這麼私密的話題，天知道會被哪位大神聽了去。桢自己就曾經在這地方獲取了不少八卦信息，她還和别人分享得津津有味呢！現在這個主人公可是木葉的風雲人物卡卡西，如果有人得知他正在努力争取某人的注意力，桢肯定這消息要不了十分鐘就得從村頭傳到村尾。

再有就是，他們之前讨論的可是桢欠了卡卡西錢這碼子事。雖然卡卡西很大度地承諾她不需要還錢，但是…你想想接下來發生的事吧。他在向她提起“結婚”的話題，有兩個結果：她沒同意——錢還不上，感情也舍不得給一點，是不是太冷酷而且不知感恩了？她同意了——愛情這種東西還能拿來交換金錢了？！野原桢你要不要因為這種事就要肉償啊？？

其實就算是卡卡西隔了很久才來征求她的意見，她還是會陷入這種被前後夾擊的局面裡…那好歹也有個緩沖，讓她做決定的時候能不那麼糾結的吧…

她什麼時候有這麼在意别人的眼光了？野原桢不是一直想做什麼就一定要做到的嗎？難道說…那把大火把她的勇氣一股腦地燒幹淨了？二十五歲的野原桢，難道還會不如當初那個十六歲的自己了？她的确沒有退路，但是，到了現在，她還需要退路嗎？

“阿桢啊，你到底在猶豫什麼呢？”

卡卡西低聲道。他沒有看她，目光隻是落在大門上，像是在期待着有人能進來見證這一幕似的。不過當然沒有人來。靜音給她安排的是一間最靠裡面的病房，門外來往的病人家屬都很少，不會有誰無意間跑到這邊來，更沒人多此一舉地打擾他們。

她還在猶豫什麼呢？

“我會拖累你的。”她的聲音變得十分冷靜，仿佛已經在内心深處做了某些足可影響一生的決定。

見她這樣，卡卡西微微低下了腦袋，但這沒有持續多久。他很快擡頭望着她，目光卻有些閃爍，顯然是心中也激動得厲害。

“我隻怕你會嫌棄我。”

其實，她又怎麼會嫌棄他呢…這簡直是最不可能的一個答案。

那麼，她是不是需要做出一個與自己的初衷完全相反的決定呢？

“我不喜歡結婚，結婚不自由，”她的聲音與剛才沒什麼區别，但卡卡西的目光依然閃爍了一下，“以後再說吧。”

“以後再說？之前是沒有考慮清楚嘛？”

卡卡西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忍具包裡，似乎在捏着什麼東西。桢想象着他會掏出一把苦無來往她脖子上一架，像小說裡的大反派一樣威逼她嫁給他，然後她再義正辭嚴地堅持原則堅決不同意。更可能的是，他把苦無往自己脖子上一架，威逼她嫁給他。但當她看到卡卡西眼角的小穩時，她突然明白，他手裡拿的可能是什麼，以及自己将要面對怎樣尴尬的場景了。

“就是…時間太短了，不夠考慮，”桢趕緊決定耍無賴，她把腦袋扭到一邊去，躲避開卡卡西的灼灼逼視，“再說了，我還是病号，頭暈，要睡覺。”

她也不管卡卡西聽到這些是什麼臉色，直接擡腿上了病床，一伸手把旁邊的被子拖到自己身上，又把眼睛閉得死死的，隻給卡卡西留了個後背。她聽着卡卡西半天沒有動靜，也不敢有什麼反應。一直等了好幾分鐘，輕微的腳步聲終于響了起來。

“阿桢啊，”卡卡西歎息着輕聲說，“你就欺負我吧。”

這句話讓她整個後背都麻了。她縮在被子裡不敢吭聲，更不敢亂動。她能感覺到卡卡西把一隻手放在了她的後腦，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他很快收回了手，窗口處的一聲輕響告訴她，卡卡西離開了。

卡卡西是走了，但桢的腦子也沒法停下來。她想象着自己明天出院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卡卡西說不定，不，其實是肯定會直接上門去要個答案——這樣窮追不舍的行為放在其他的親密關系裡，難免會給人留下個偏執的印象。可桢也明白，哪怕是作為那個被追求者，她也沒辦法把卡卡西視同為一個偏執狂啊。

他變成這樣，她是有很大責任的。

她慢慢地從病床上撐起半身來，一邊搖頭一邊歎出一口十分滄桑的氣。她的目光落在枕頭邊上一個小小的黑色天鵝絨盒子上。盒子有點顯舊，邊緣的天鵝絨有些脫毛。她忍不住苦笑了起來。她剛剛進這病房也沒多久，怎麼來得及準備個人物品…那小盒子明顯就是…

他是做好了準備才會過來的，或者也有另外的可能，他恐怕是很早很早以前就準備好了吧。

冷心冷肺、斷情絕義的人是不會像她一樣滿心酸澀和無奈的。于是，在愣愣地看了那盒子足有五分鐘之後，她終于擡起手來，把它揣進了自己兜裡——她沒有打開它。打開的話，看到内容物的話，她恐怕就沒那個信心和勇氣再去說出什麼拖延或是拒絕的話了吧。

但現在就真的有嗎？

沒滋沒味地睡了一夜之後，靜音終于開恩，允許她出院了。桢趕緊逃脫，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但是，由于某種可知的原因，她沒有回自己家，而是轉了個道，去了井一家。反正老師和師母早就跟她說過，如果有需要，就随時過來住，山中家族的大門對她永遠是敞開大門的。

但要是老師也聽說了她突然住了院的消息，該怎麼辦？

他們不是綱手大人那邊的身份敏感的人，他們是她的家人…所以，她大可以有分寸滴透露那麼一點點信息，讓他們不至于太過擔心就好了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剛到老師家，就被老師一家子吓了一跳，當然了，也把他們吓了一跳。

“桢？你怎麼自己來了？”穿着全套外衣，看似正要出門的井一問道，“我正要過去看你呢。這是…沒事了？”

她當然沒事了。本來也什麼事都沒有，隻是白白讓人擔心罷了。

“放心吧，老師，我什麼事都沒有，都是一場誤會啦。”桢擺了擺手。

井一懷疑地道:

“啊？可我聽說的是你昏迷在床，全身癱瘓…啊，現在看來肯定沒有癱瘓，但昏迷這事應該不是假的吧？忍者們不至于連這個也分不清啊。”

這年頭的流言傳播得确實夠快，也确實符合留言傳播的規則——肯定會走形。桢還以為在去醫院的路上自己跟靜音和取根聊天的畫面也會被圍觀者“轉播”出去呢，卻沒想到那群人差點直接把自己給送走。她忍不住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