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島一花問過月島螢這樣一個問題:
“月島同學,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哈?”
搞不懂她的想法,月島螢謹慎地給出了和對方完全不同的描述。“安靜的”、“聰明的”,他再怎麼想都覺得這是和她八杆子打不着的形容詞。
不知為何,她竟然顯得十分高興。
月島螢搞不懂,但很快……
他在某次回頭時所見到的畫面,令他緩緩意識到川島一花先前所說的喜歡的人,有可能是——
*
事情要從開學第一天說起。
月島螢和川島一花,時隔多年的再次相遇是在高中開學典禮當日。
學生代表發言、教導主任講話過後,人群不住地喧鬧起來,就連月島螢也忍不住在這個間隙長出一口氣。
“接下來合唱校歌,請大家起立。”
他的困倦引起了站在身旁的山口忠注意,笑着挑明了他沒說出口的牢騷,“真久……”
今年新入學的學生已經在禮堂靠左側的位置集中,初入學的年輕少年少女們,正是暢想新校園生活的年紀,自然完全無法将注意力專注在枯燥的講話上。
月島螢敢說,現在一定有人同他一樣期待現場發生點非日常的事情。他的思緒第三次開小差時,禮堂的門真的發出了一聲出人意料的巨響。
推門的少女一手還維持着手搭在門上的動作,一手支着膝蓋喘氣,圓圓的臉蛋上浮現出運動後的绯紅。整個人看起來亂糟糟的,隻有身上倒是好端端地穿着烏野高中的女式制服。
在看到那一頭被風吹得每一根都各有想法的栗色短發的時候,月島螢首先想到的是婆羅門參。
《田野大百科》上介紹的一種外形酷似蒲公英,但是要比蒲公英大幾倍的植物,但它的花不容被風吹掉。
全校在場的近三百人都在對那個人行注目禮的時候,原本倚靠在她身側的行李箱便滑稽地滑倒在地,拉杆拍在地上發出“啪”的聲響。
就像按下開關,細碎的議論聲開始此起彼伏,其中不乏嬉笑。
在開學典禮遲到的情況不少見,但是在這種場合下提着行李箱出現——台上的教導主任對着話筒清清嗓子,才将衆人的視線再度拉回。
在場的人多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情,唯有月島螢,意外從對方好奇到左顧右盼的臉上察覺出一絲熟悉的痕迹。
-
行李箱被暫時安置在教師辦公室,班主任老師對她今天的舉動進行了一番告誡。一花忙不疊答應着退出辦公室,剛走進一年4組的教室就有人向她搭讪。
那個人突然将渾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一花發出鴨子一樣的怪叫。和對方對視片刻,她确認過對方臉上的善意,很快安心地綻開笑容。
“居然在那時候闖進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開學典禮又沒什麼意思,能逃了當然最好啊。”
“一點也不好。”錯過開學典禮的人很遺憾,不過交上新朋友的第一步,要先同對方打招呼,“川島一花。我是剛從長野市轉來的。”
對方介紹自己的名字,濱崎桃。
“桃的名字是‘桃子’诶。”
“一花的名字也是‘草莓’啊。”
“說的也是……”
“長野在很遠的地方吧?一下子搬家那麼遠,沒關系嗎?”桃說,“還是說,一花你是父母經常調換工作地點的類型?”
“不,隻是爸爸說想回老家生活啦,我覺得這樣也很好。”
當桃問起她拖着行李箱理由時,她幾乎沒怎麼思索就如實回答。剛說完,身側就響起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月島螢在她說出名字的時候就立刻想起來了。
“因為舍不得國中的朋友,所以買了開學早晨的機票來上學,知道自己開學典禮也是當天時,已經買不到更合适班次”這種事,也隻有她這種任性的人才能做得出來。
當然不是無憑無據那麼說的,他本人也是那種情況的親曆者。
幼稚園畢業那天,六歲的川島一花第一次穿了和服,但卻沒有因此表現出特别的好心情,反而一直在哭。
因為是畢業式,門口本就非常熱鬧,家人們會一同前來參與孩子們的結業典禮,她哭鬧的動靜頓時引得在場衆人議論紛紛。
她自己鬧也就算了,還在在衆目睽睽之下扯住他的衣角,令他也動彈不得,隻能一同接受其他人詫異的目光。
身上的人像章魚一樣手腳并用,緊緊和他糾纏在一起,月島螢沒法憑一己之力将她扒拉下來。最後是幾個人大人連哄帶騙才将兩人分開,隻不過這次她沒有像往常一樣迅速忘記悲傷。
等到典禮結束,園長用歡快的語氣恭喜大家升入小學的時候,現場再度響起了一花撕心裂肺的哭聲,到了這個時候,其他孩子也此起彼伏地響應了起來。
隻是升個學而已,有必要傷心成這樣嗎?
笨蛋的想法月島螢表示完全不明白,但是他知道那件西裝他再也不想穿了。
之後就是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