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血壓有點低,加上在車上将就了一晚的關系,他的神志并沒有非常清醒,因此也并不想說話。
不過車廂裡不缺他的聲音也鬧哄哄的,比方說和山口隔着一個座位的那家夥就吵得很。
他清楚地聽到對方在說,“仁花也落枕了嗎?我來給你捏捏看……這樣呢?”
兩個人小聲的交流持續了不久,就變成了川島這一方低聲的憋笑和求饒,川島在撓谷地的癢,但沒想到谷地不怕,反倒她自己被反擊得笑倒在座椅上。
月島無語地閉上眼睛,又聽到山口說,“啊……也對,因為你昨天休息得比較早嘛。”
其實昨晚睡得并不好,不過也沒有特意說的必要。車輛一直在運行,陌生的環境加上和其他人同處一車,本就容易心煩意亂。
“阿月,到咯。”山口提醒他。
月島今天除了“嗯”和打哈欠以外就沒發出過别的聲音。
田中的行李從架子上取下來時和昨天一樣是散亂的,月島從後排走過去時正遇到他們在裝卸行李,路過時擡手抵了一下他的背包。
“哦,謝啦——咦!”田中回過頭來,見到是月島被吓了一跳。
一個短宿五天的運動背包就如同他想象中一樣并不沉重,月島螢現在可以确認兩位前輩在前一天的舉動是刻意所為,大概是發現兩人之間的龃龉因此特意撮合。
那種事明明他自己也能處理好,一直沒做隻是沒找到合适的時機而已……
月島螢小聲嘟哝着,說着“請讓一下”,從兩位前輩中間的縫隙中擠了過去。
雖然他沒辦法把前輩的所作所為說成“多管閑事”,不過他們貿然插手的舉動還是讓人有點不爽。月島螢順理成章地把心中煩悶的感覺歸咎于此。
東京的好天氣顯然讓除他以外的一些人恢複了好心情。
一花原以為就像之前的枭谷中學一樣,越是接近東京,林立的灰色高樓就越多。但森然高中顯然不同,如果名字所帶有的含義一樣,那份濃重的綠意并未消失,而在建築的映襯下更加鮮明。
“呀——!”
“東京……這裡也是東京嗎?!”
一花隻憋悶了一個晚上,就被其他人口中的“天空塔”、“東京樹”吸引了注意力,“哪裡哪裡……傳說中的東京塔!”
月島站在隊伍的最後,跟在所有人的後面,在對方指“電視信号塔”為“東京塔”時,他有些别扭地提醒道,“這是琦玉……”
她一轉身,對上那雙茫然的眼睛月島螢便有些後悔,說是能夠自己解決問題,但要在這麼多人的場合還真有點……
于是他在她轉身時抿了抿嘴唇,摘下耳機,“看什麼?”
一花的眉毛困擾地一上一下,嘀咕着“聽錯了”轉過身去,跟上了烏野的其他人。
背對着他們向前走的、操碎了心的前輩們看看隊伍最前面隔着三個人那麼遠的好搭檔。再偷聽身後連續兩天都在鬧别扭、和好的曙光剛剛燃起沒有一秒就迅速熄滅的兩人——
一對互相看不見,一對互相聽不清。
前輩們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今天的練習賽從枭谷和烏野的比賽開始,又在森然和生川的對局中結束。
晚餐後,因為之後幾天都要睡在森然高中的教學樓裡,各個學校的經理們一起在臨時劃出來的教室地面鋪好了床。做完後,今天沒有參與做飯的一花和仁花将大家的訓練服丢進洗衣機。
一花本就打算和她傾訴自己的煩惱,剛好有這樣合适的時機,她剛張口,仁花也脫口而出。
“其實,有件事想和仁花說!”
“其實,有件事想和一花同學說……”
“唔……那麼仁花先說。”
“還是一花同學先說……”
一花也不再謙讓,爽快地點頭表示同意。
“實際上我最近和……不、不是。”她連忙打住,想了想說,“是我的一個朋友和她的朋友……”
她這番轉換實在太不自然,仁花幹笑了兩聲。一花把最近發生了事情大略說了一遍,當然,她還是使用了“我有一個好朋友”的口吻。
“對方實在是太可惡了!”
仁花聽完後握緊拳頭,憤憤不平地說,“怎麼可以這樣故意耍你呢?”
她這種過分憤慨的态度反倒令一花不知如何是好,還在猶豫着怎麼回答,仁花就緊跟着給出判斷,“果然還是不能做朋友吧,這種人!”
“诶、诶……”一花目瞪口呆,眨了眨眼睛。
她沒辦法把話說的那麼明白,因此,大家也沒辦法理解她說的那個“對方”是月島。
“也沒有那麼壞吧……我覺得,畢竟、畢竟……”
“畢竟?”
“畢竟我說的那個人是月島同學嘛……”一花糾結了一番,懇求地合十雙手,“不想大家知道,不想添麻煩……”
“竟然連我也打算瞞住!”回想起那些兩人私語的經曆,一花憤憤不平道,“之前我們可是盟友!”
“什麼的盟友?”對上她的眼神,一花飛快地認慫。
“是月島同學就可以嗎?”仁花問道,一花點了點頭,又搖頭,臉上充滿了糾結。
如果仁花知道那個人是月島同學的話,似乎是可以原諒的吧?她剛才的确那麼想過。
“仁花、你也有事要說吧!”
仁花神神秘秘地湊近她,将日向和影山至今也沒有和好的事說了一遍。其實一花大緻知道,隻是不了解嚴重程度,比如他們甚至動手打了一架。
那個時候一花并不在場,面對沖突突然升級,她覺得自己的大腦有點處理不過來,手裡的衣服一下子全部滑進了洗衣機。
洗衣機順利開始運行,在接下來三十分鐘的時間裡到處走走,直到它運行結束。
邁上操場後兩人所在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體育館,正在第二體育館練習的影山和日向的身影偶爾能從窗戶裡看到。
一花注意到,仁花頻頻向那裡回頭,于是笑眯眯将她往體育館的方向推,“收衣服的事情就交給我做吧。”
“沒問題嗎?”
“沒問題啦!”
雖然打了一整天酣暢淋漓的比賽,烏野的人數并不算多,一花原本覺得一個人收倒也不算麻煩——
掀開洗衣機蓋子的下一秒,一花就驚呼出聲。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