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島螢沖過澡,在離開第三體育館之後清清爽爽地回到了用于住宿的教學樓。
周圍有點安靜,似乎還沒有其他人回來。
也對,他想。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湧進第三體育館的那些音駒的隊員,一副還有餘力練習的樣子,想來其他人也是一樣。
室内應急燈的微弱光線時明時暗,此時忽然亮起。石階上映出人影,隐約能看到穿着全黑外套,個子很小,隻是他不能确定對方是川島還是谷地。
畢竟他離開之後還在第三體育館攔了三十分鐘的網,所以說不好……
好吧。
心中隐隐泛起的緊張情緒,似乎意味着他心中多少有些答案。畢竟今天晚上的練習場少了某個人的聲音,顯得格外安靜。
反正也是回宿舍的必經之路了,不如現在就将話說開比較好。
“川島。我之前……”
那個人影擡起頭來,有些涼的風似乎弱了下來。
就在月島臨時開始措辭打算表達自己多少有那麼點的歉意的時候,對方帶着哭腔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
“月島同學,怎麼辦?我把事情辦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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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然高中分給排球部的教學樓除了二樓三樓分别用作男女生的住宿以外,剩下的一樓教室還空着,也就是一花和月島螢目前待着的地方。
因為不知道在哪的一樓電閘被關上了,所以他們隻能打着應急燈待在這裡。
除此之外,重歸于好的氛圍還算不錯。
一花之前看起來要哭了,不過被他硬邦邦的關心給吓得憋了回去。月島螢将她磕磕巴巴的句子歸納總結成一句:“你把計分表丢進了洗衣機。”
就算不說,小心翼翼攤開在桌上的碎片也已經能說明一切了。那些紙片已經風幹再度變硬,目前是皺巴巴的、看不出原本的形狀。
他開始為兩人因為這種小事舉着手機找了十幾分鐘電閘有些不快——剛剛洗過澡,但打着手機燈光找電閘的過程讓他又有種悶熱的感覺。
不過……
他瞥了對方,發現她臉上挂着清晰可見的汗珠,看起來已經在這裡徘徊了更久的時間。
是在等人幫忙?
隻不過他本人沒有那麼想幫而已。
“算了吧,反正也沒什麼大用處。”
他的話剛出口,一花的眉頭就蹙了起來。
“我記錄的時候,烏養教練對我說‘合宿結束的時候用得上’。”
說是這麼說,但在今天看來對數據影響很大的一局比賽,打完五天之後,就算差這一局二十五分也沒什麼大不了。
所以……幹嘛那麼沮喪。
總有人在為他搞不明白的一些事情傷神費力,眼前這個人費得尤其多。
“總不能一分分回想起來吧……”
他是這麼想的,也便直接脫口而出,但這也不是一支筆一張紙就能搞定的事情,誰知對方竟然對他的“提議”當了真,眼皮一擡希冀地望着他,“可以嗎?”
“不可以。”他飛快地轉開頭,“怎麼可能想得起來啊……”
月島螢對她的指望有點意見,不過想起兩人前幾天玩弄了對方的心情以至于心裡多少有那麼點愧疚。
雖然嘴上說着“怎麼可能想得起”,最終他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下來。
“我要休息了,隻給你十分鐘。”
“嗯!”一花一瞬間恢複了原來的微笑,不知道從哪個口袋摸出兩張草稿紙鋪在桌上,“發球的是影山同學,這樣開局拿下了一分。因為他的發球很厲害所以總是站一号位,月島同學則是旁邊的六号。”
“沒必要特意說明規則……”
月島螢心想,不就給了你十分鐘嗎?
隻是這麼着,怎麼看也不可能在十分鐘内把事情做完,他将紙轉過來,快速後面的幾分補上了。
枭谷的那群人就像枭類動物一樣,很擅長在一般人完全沒想到位置、完全沒想到的時機突然出手。
就像那些成為貓頭鷹食物的動物們一樣,往往在還沒弄清楚狀況的時候,就已經失去逃掉的機會了。
因為必須時時警惕那些隐藏起來的進攻意圖,他将幾次連續的攻防記得非常清楚,很流暢地将兩方的得分補了回去。被水浸透的紙張上墨迹已經非常模糊,但偶有一兩個能對上的,令月島螢不自覺擡了擡嘴角。
隻要能對的上,就說明此前的記憶也沒有出錯,這樣他也就更有自信了。
寫到15:9的時候,月島螢的筆頓住,他停了停也沒有想起來。
一花握拳抵着他握着筆的手往下挪了挪,提醒道,“接下來是山口同學發球了呀……”
是的。因為是發球的時間,有時候他會在那些得以喘息的八秒間隙讓自己的頭腦休息一下。
“嘿嘿,那個時候月島同學你走神了吧……”
月島螢投去不滿的一瞥。
見他繼續寫下去,一花将抵住他手背關節的拳頭縮回去,重新托住自己的下巴。
她的記性時好時壞,似乎總在關心一些實際上并不重要的事,比如,“影山同學在這一球上似乎有些焦躁,所以托得高了一些。”
“雖然他總是在配合大家,但偶爾也會有那種時候吧?好像在提要求一樣。”
“精彩啊。”月島螢對此不無譏諷,“你是國王肚子裡的蛔蟲嗎?”
“影山同學……”
“還有五分。”月島螢無情打斷她有關“蛔蟲”的提問,然後那雙茫然的眼睛在說什麼他完全了解——下一球她又不記得了。
接下來幾分月島也迅速地自己寫上,畢竟全部都由枭谷的王牌木兔得點,分是從他手上丢的,想起來格外令人不爽。
而面前如有實質的目光,讓他情緒又往上升了一級。
那副好像分就在面前丢掉一樣的表情。
“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