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覺得月島同學你對上木兔前輩,好像沒什麼辦法呀?”一花指了指連續失掉的幾分,看起來她已經借此回憶起了賽場上的狀況。
收緊手指的力道令筆尖再度落到紙面,落下一團小小的墨迹,月島螢已無留意,索性将剩下的一口氣補完。
最後一球……
他回想起那強而有力的扣球,和難以捕捉的小斜線球路,月島螢呼了口氣。作出過分刻意的受不了的表情,他甚至擡了擡嘴角:“那當然了,木兔前輩他是僅次于全國前三的王牌嘛。”
“所以才不行嗎?”川島一花再次眨眨眼睛,“月島同學,你防不住木兔學長啊?”
雖然是實話,但這時候不管說“是”和“不是”都十分憋屈,月島螢有種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的感覺。畢竟“不行”這種事,隻有自己說自己,誰會喜歡被人說啊。
偏偏這家夥看起來還是真心的,就像在他不加訓獨自離開時說“月島同學今天也辛苦了,晚安快去睡個好覺”一樣真心。
那些期待着他多努力一點的人裡從來都沒有這家夥,還說這種就像他沒什麼用一樣的話,感覺更在意了。
月島獨自憋着氣的時候,一花還在繼續說下去——
“那麼對上牛島學長的話,是不是更加不行呢?畢竟木兔前輩也要排在他之後……”
月島螢挑了挑眉毛,将筆在手心裡轉了個圈,整個握到手裡,像握着一把兇器,“誰知道呢?你先看看寫得對不對吧。”
“一定是對的啦……謝謝你。”
右手指尖傳來紙張摩擦的觸感,一花将那張紙抽了出去,仔細端詳。
“全部都補回來了!好耶!”
月島螢輕哼了一聲,“明明這局都輸慘了吧,不懂你為什麼還要費力還原回來。”
“那又怎樣?誰還沒有打輸的時候。”
枭谷和烏野第一場的比分停留在25:12。一花有些遺憾,對他的提問反倒有些漫不經心地回複道:“除了勝負一無所有的人,才會覺得失敗的痛苦難以接受不是嗎?”
“……除此以外你還想有什麼?”
“從我加入排球部到現在,最開始的确抱着别的心思,但大家都那麼認真、努力……雖然很難,一直都在往前走。如果能夠看到這樣的大家走向全國也是我的幸運,即便沒有,我也覺得陪伴的日子很幸福。”
一花面露不好意思的笑容,“雖然不一定對,但我覺得幸福的人才是赢家,月島同學。”
不一定要赢,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
不過她的确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說謊。這個人想要勝利完全可以靠自己的雙手得到,辛辛苦苦地做後勤、辛辛苦苦地學習沒那麼喜歡的排球,這些全部都是舍近求遠的行為。
月島螢突然發現,面前的這個人,和那個久未謀面、用他的回憶編織出來的川島一花大不相同了。
兩個人朝夕相處三月餘,自己竟然說不上對她到底是了解還是不了解。
那雙沒什麼興緻低垂着的眼睛,忽然擡起眼皮,熱切而快活地注視着他,忽而又不好意思地将雙手扣在身前,“除此之外還有件事,之前不就對月島同學說過了嗎?”
月島螢感到一絲慌亂,“咳、嗯。”
說是說過,他的記性也不必對方反複提起。何況不是都說過縣大會結束之前都當做秘密麼。
他有些尴尬地擡了擡眼鏡,鏡片隔在兩人之間,“不用再說一次。”
“月島同學呢?有什麼想做的事?”
那雙眼睛裡的關切,直白到讓人無處躲藏。
“幹嘛告訴你?”
“……全國大會呢?”
“不知道,沒有特别想過。”
一花撅了下嘴,“是嗎?就連那個都沒想過,好可惜啊。因為我一直都在麻煩你,其實也很想幫上你的忙……無論什麼。”
“無論什麼?”
一花悄悄收聲,于是月島螢也一言不發,兩人之間陷入沉默。昏黃的光線從窗外映照進來,少女臉側留下因為光線模糊顯得格外溫柔的輪廓。
“幹嘛?”
那雙眼睛專注又溫柔,月島螢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然後——
“啪!”
脖子上傳來劇烈的痛感,他都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喂!做什麼?這是你說的幫忙!”月島螢痛呼着捂住那片皮膚。
“不是、你脖子上有一個蚊子……”她面露無辜之色,攤開手掌露出上面并不分明的黑點和血迹,明晃晃地告訴他,是他誤會了。
是誤會啊……
月島螢摸了摸,低頭看見手掌上果然有道血痕。這一巴掌算是打醒了他,翻過手掌看了眼手表。
指針早已經越過原定的時間,門外的大廳裡傳來了一些喧鬧的聲音。
“我覺得還可以再打二十球啊!”
“不可以,已經洗過澡了,木兔前輩。”
哦,是枭谷的。
月島螢站起來:“我要去休息。”
“喔,這樣啊。”一花緩慢地晃了晃那隻帶着蚊子屍體的手掌:“晚安。”
被扇了一掌的痛感已經不在,叮咬部位因釋放組織胺而出現紅腫現象,并迅速産生癢感,月島螢伸出手指想要撓。
背上忽地壓上了重量,整個胳膊搭在他肩上,木兔的體重令他動彈不得。
木兔光太郎高聲說:“好巧啊!烏野的眼鏡君!怎麼樣,明天再來給我們攔網吧!”
“容我再次拒絕……”
啧,被他擋着,完全撓不到脖子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