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門衛室的保安手裡的手電筒,照亮了祁肆狼狽蒼涼的臉蛋。
門衛大叔的口音很搞笑,可祁肆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垂着頭喘着粗氣,卻又在下一秒迅速起身,近乎乞求地彎下腰詢問了一句。
“叔,這裡的垃圾桶多久換一次?昨天我在這裡丢了很重要的東西。”
“嗬,這肯定找不到了啊小夥子,我們這邊小朋友多,垃圾桶都倒得挺勤的。”
“昨天的垃圾估計早都去市裡的垃圾回收站噜~”
大叔很善良地蹲了下來幫祁肆打着傘。
祁肆絕望地看了他一眼,臉上水漬遍布,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
“快跟我進去,再淋下去要感冒啦!”
大叔拉了祁肆一把。
對方卻像一個藏起自己柔軟部分的刺猬一樣,蹲在垃圾桶旁邊,巋然不動。
“丢了,什麼都丢了……”
宋時序打車回了學校,一下車就看見站在門口焦急詢問舍友的張弛。
他沖對方招了招手——
張弛迎着大雨,不管不顧地跑了過來,開口就是道歉。
“對不起學長。”
“沒事,找人要緊。”
宋時序很是着急。
“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張弛一米八幾的大個,一時間有些羞赧。
宋時序心中了然,什麼都沒說,隻是捏了捏張弛的肩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
“阿肆這死小子瞞着我又去找了一次藍老師,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就突然找不見人了。”張弛攤了攤手,“學長你那裡有什麼消息嗎?”
“來的路上我已經打電話問了祁肆的姐姐,她說祁肆并沒有去她那裡,所以趕來學校跟你們彙合。”
宋時序把手中的傘往張弛的方向不動聲色地挪了幾分。
“小白學姐在東門,鄧凱在南門,這會都沒有他的消息。”張弛跺了跺腳。
宋時序心中一動,給藍韻打了個電話。
“他跑走的時候,情緒波動很大,難道沒有去找你嗎?!”藍韻也很是驚訝。
“祁肆知道了那些前因後果,應該去跟你道歉嗎不是?”
電話挂斷,藍韻的最後一句話一直環繞在宋時序腦海裡。
那一瞬,他突然有了思路。
“我知道他會去哪了。”
十二樓隻是個閣樓,且隔壁一直沒有人住,所以這裡的燈常年是壞的。
祁肆的渾身都濕透了,像一個失魂落魄的孩子一般蜷縮在牆角,眼神放空,一點都不在乎周遭的黑暗。
他全無生氣,隻是舊舊的,髒髒的,破破爛爛地以一種極其狼狽的樣子,靜靜地窩在牆角裡。
突然,樓梯的盡頭傳來一陣光亮——
“祁肆,是你嗎……”
電梯停運,宋時序是跑上來的,以至于幹涸的嗓子發出的聲音都是抖的。
祁肆委屈地癟了癟嘴,把頭埋得更深了,他隻覺得是自己幻聽了。
直到自己的身體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
随着傘“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宋時序蹲下來溫柔地抱住了他。
像是抱着什麼珍寶。
熟悉好聞的味道再一起侵入他的鼻腔,祁肆紅着眼睛難以置信擡起頭,看見的是那張驚世豔絕,朝思暮想的臉。
那一瞬間——
祁肆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了下來,一滴滴盡數掉在了宋時序的肩頭。
他的身體不住地抽泣着,眼淚決堤。
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緊緊地抱着宋時序,生怕他走了。
祁肆灼熱的眼淚幾乎要燒穿宋時序肩膀上的衣物,但他卻像哄小孩子那樣,溫柔地撫摸着祁肆的背。
“宋時序,你怎麼還會願意見我。”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祁肆的聲音顫抖,滿是悲傷。
他一遍一遍地重複這這三個字,卻無法疏解自己的情緒。
近乎被自責淹死。
“你怎麼比粥粥還能哭啊……”
宋時序的肩膀抖了一下,似乎是在輕笑。
“沒關系。”
他松開祁肆,擡手用指腹輕輕擦去了他的眼淚。
宋時序太溫柔了。
祁肆嘴一撇,情緒從喉中泛了上來,眼中又泛起了淚花。
“宋時序,我弄丢了你給我的床簾。”
“沒關系,明天給你買。”
“我揉……揉了你做的花。”
“沒關系,我還會做,這次的肯定更好看。”
“我不應該誤會你。”
“沒關系,我原諒你。”
宋時序重新擁住了破碎的祁肆。
“你怎麼這麼好啊。”他嗚咽出聲。
宋時序揉了揉他的頭發,像是安撫着自家的大金毛。
祁肆吸了吸鼻子,坐直了身子,輕輕拉起宋時序的手,用充滿愛意和尊重的眼神描繪着這幅令他魂牽夢萦的面容。
“冷嗎?”
他沒有回答,眼神濕漉漉地看着宋時序,其中滿是無邊的渴求。
宋時序心髒一顫。
下一秒,祁肆情難自抑地靠近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