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真的不能告訴我咱們出差的具體工作嗎?”
天朗氣清,兩人在甲闆休閑區遠觀茫茫大海。
“知道太多沒好處。”
“可我總要知道那個老外一直勾引我的目的吧?”
“他不算老外。”
戴珩津剛要解釋,肩膀被人從後拍了下,他回頭,單粱也跟着看過去,王強就像沒看到單粱似得,隻和戴珩津打招呼,誇張的伸開雙臂想要擁抱被攔下,他面不改色仍笑着,“Hi,Dai,在船上還習慣嗎?這次通知的有些趕,我居然忘帶了換洗的内褲,真是糟糕透了。”
誰問你了?單粱在旁無聲翻白眼,騷擾他不夠,還公然調戲他老闆,真不順眼。
“你好好說話,”戴珩津也很不給面子,“現在已經沒人模仿中文配音電影的口吻裝外國人了,王強。”
“噗——”單粱一下噴了,然後别過臉去拼命掩飾自己。
王強沒理會,而是繼續和戴珩津靠近,“你上次讓我幫忙搞垮你弟公司那件事,不得不說,他那個大學同學挺有一套。”
單粱豎起耳朵聽着,戴珩津嫌王強當衆說這不光彩的事,“沒成功就算了。”
王強卻不肯閉嘴,“他好像知道是境外詐騙一樣,不但拒絕高利潤項目,還推薦給他們的競争對手,人才啊~我都想問問他願不願意加入我們組織了。”
讓他做點小動作,好讓他弟收心回家繼承家業,可沒讓他搞詐騙啊?戴珩津多一句都不想理,但因為涉及三國交易還是假關心了聲,“外籍在我國境内違法犯罪同樣判刑。”
王強這下不吭聲了,才把視線轉到認真吃瓜的單粱身上,“喔!又見面了,拒絕我兩次的……”
單粱受不了他這配音電影的語氣,連忙陪笑打斷,“你好,你好。”
王強看看他,再看看戴珩津,以特别誇張的神态演繹恍然大悟,“喔,你昨天說的男友,原來是Dai!OMG,我險些搶了朋友的床伴,真是太不巧了。”
王強之浮誇,饒是素日愛作秀善演戲的單粱也看不過眼了,搬出睡盾,“你們聊,我昨晚沒睡好,先回去了。”
單粱離開後,兩人對視,王強無聲指指自己耳朵,躲避身後的攝像頭不着痕迹按了一下,歎氣,“雙面人真難。”
“靠近單粱的目的是什麼?”
王強無聊拍着欄杆制造噪音,一下又一下無規律,“策反呗,無聊又幼稚的老套路。”
“45%還不夠?消化的了麼。”
“背後買家還是老美,英方不過是中間商,自然多要一點,不然哪兒有賺頭。”
“我方不會讓,17%是底線了。”
“ok,ok。”王強點着頭,擡手示意他要重新打開監聽耳機了,“講真,我還蠻喜歡你這位新助理的,很可愛。”
“謝謝,我也很喜歡。”戴珩津皮笑肉不笑。
“ok~”王強從兜裡掏出一支拇指小皮包握緊手心,突然抱住戴珩津,“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哈哈,有興趣三人行?”戴珩津使勁推開,王強順勢把手裡的小包塞進戴珩津手裡,擺口型告訴他,“美研所機密,密碼333。”
這才是他倆此行最重要的任務,收購武器設備隻是明面上的事。
戴珩津這次沒等回自己房間再查看,而是随機挑了一間雜物室進去鎖好門,包裡除了小拇指甲蓋大小的芯片和有一張折疊紙條,「中方有内鬼,會想盡辦法阻止芯片上岸」
戴珩津眉頭緊蹙,腦中飛速過一遍同行和暗哨,想不出是誰。
單粱回房沒多久便有敲門聲,他第一反應不是戴珩津,貓悄過去從貓眼向外看,是個服務生,在這之際,服務生又敲了幾下,“您好,需要打掃衛生嗎?”
說中文?是知道我們的身份?因為在船上各處行走都是叽裡咕噜的鳥語,先前在餐廳點咖啡而沒點同價的氣泡水也是因他隻看得懂coffee的單詞。那麼現在門外這個人就顯得很可疑了。
他佯裝沒聽到,扭頭拐進衛生間把水龍頭擰到最大,花灑也打開,輕掩上門,通過細小的縫隙向外觀察,果不其然,門開了。
他頭次遭遇這種事,吓得趕緊躲開坐到馬桶上咬手指思考怎麼辦。
特工大片裡都怎麼演的來着?是不是該脫掉衣服裝洗澡?還是舉起拖鞋自衛。對方身手不知什麼段位,他這些市井學來的散裝拳腳能否應對?啊啊!他隻是想踏踏實實賺些小錢錢而已,老天就不能讓他做一個平平安安的妖豔小賤貨嗎?童年不好的記憶湧現,瓷實的馬桶也無法提供足夠的安全感,為什麼就是躲不掉這些尋常人一輩子都遇不上的破爛事,好煩。
正當他苦惱,眼前最後一道安全屏障被人從外打開,“啊啊啊啊啊啊!”他被吓得閉眼亂叫,七手八腳團抱住自己蹲到洗浴間角落把頭深埋膝間,聲音悶悶的,“我沒看見你啊!辦完你的事趕緊出去!管你是收垃圾還是幹嘛,做完了趕緊走!”
戴珩津看這滿地水漬漂河,單粱淋成落湯雞都不敢伸手關噴頭,單薄地可憐,歎氣關掉所有水源,“是我。”
簡單低沉的兩個字,讓單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心。
臉上分不清是水還是吓哭的眼淚,劫後餘生般撲進戴珩津懷中,“吓死我了,我以為自己要葬身海底兩萬裡,要和泰坦尼克号那群老死鬼當鄰居了!”
戴珩津難得回抱安撫,可這個嘴啊,“他們在大西洋,這裡是太平洋,沒辦法做鄰居。”
單粱的恐懼與不适瞬消,擡頭問,“那這下面有啥?”
戴珩津想了想,“二戰時期美國的驅逐艦?好像在這兒沉了一艘。”
“……”幹嘛這麼認真回答?簡直無語。單粱不知該感謝戴珩津的冷笑話讓自己擺脫陰影,還是該撬開戴珩津的腦殼看看裡面是不是缺少情感這根筋。
“全濕透了,快去換衣服。”
他跟上,路過全身鏡時看到自己淋濕的栗發在燈光下閃爍瑩潤的微光,天藍色的襯衫緊貼在比例恰到好處的腰身上,膚白若隐若現,這麼秀色可餐的模樣,戴珩津居然不對他做點出格的事?純直男?還是真的不行?總不可能他即便如此在戴珩津眼裡依舊沒半分魅力吧?!
“剛才門外有個鬼鬼祟祟的服務生,”單粱換下濕衣服邊說,“我以為自己遇到……”想起有監聽,“變态殺人狂什麼的……”
戴珩津看着他一言不發,像在思考問題,單粱有點慌,“不會是真的吧?喂,真有人會殺我嗎?”
戴珩津沉默不語盯得他心思發毛,單粱心慌的要命,“你怎麼不說話?真的?我猜中了?”
戴珩津又盯了兩秒,噗嗤笑出聲,“你到底在腦補什麼?殺你有什麼價值?”
見他笑,單粱提懸的心放松下來,“喂,生命怎麼能用價值衡量?萬一真有變态盯上我,要把我先這樣再那樣呢?你笑什麼笑。”
單粱目前隻是單純的身份演繹,沒有涉及這次交易,自然不會有人大動幹戈,但,芯片成功上岸,靠他自己是不夠的。
想到這裡,走到辦公桌在抽屜裡拿出一個精緻的淺咖色首飾盒,在單粱的注視下打開後摸了下裡面的東西,帶到單粱面前,“給你賠禮道歉。”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定睛一看,居然是路斯福德(為了避免品牌塌房而胡編的奢侈品牌名),價值不菲。單粱半憂半喜接過打開,是枚白色鑲嵌綠寶石的蛇頭戒指。
但凡遲疑一秒收下都是罪過。單粱迫不及待戴上欣賞,指環有些粗,最終戴在中指才勉強扣住,但不影響單粱的喜愛,美滋滋舉着手問,“好看嗎?”
“很适合你。”
監控畫面另一方,戴珩津的中方同事們叉手咂舌,“真在搞對象?我還真沒喝過倆男人的喜酒。”
另一位同事判斷,“咱們也沒人去敲門啊。如果外人來,确定屋裡沒人會直接進去吧?看來也不是對方的人,就隻是服務員。”
“可打掃衛生,确定屋裡沒人也會進吧?”
他們正辯論疑惑着,房門開了,三人扭頭過去,“小方我天,你這一身煙味兒,打門口進來我就聞到了。”
“年輕人少抽點,等老了就知道難受了。”
“我有點暈海,抽煙緩緩。”方經園疲憊拉椅子坐下,“怎麼樣?有情況嗎?”
屈陽春搖頭,“沒有,跟看我老婆愛看的電視劇似的。”
“三句話離不開你媳婦,老婆奴。” 交易後天才正式開始,現在不過是前期互相試探,氣氛相對輕松,張欽垚拿屈陽春打趣,“這麼如膠似漆,怎麼不去商店區給你媳婦買點奢侈品。”
“我可不敢瞎買,萬一買錯這一整年都沒消停了。”
“也是,”張欽垚摸出煙盒,“一般人買個奢侈品都得好生供着,哪兒像戴大老闆,十幾萬的戒指随便扔抽屜裡送人。诶,小方,火呢,借我用用。”
“還說小方,你這瘾也夠大的,剛才抽一頓了這沒半小時又去。”
“就你腚沉,一坐坐一天恨不得連廁所都不上。”張欽垚接過打火機吐槽了句後離開。
就剩方經園和屈陽春了,看着監視器畫面放大的戒指,方經園問道,“春哥,這得多少錢啊?”
屈陽春眼裡既有戲笑又帶疑問,心想這剛加入團隊兩年的小年輕問普通人沒能力消費的奢侈品做什麼,“看上了?十七八萬吧,不過我看這應該屬于定制款,大概遠不止這些。”
“哦……”方經園看眼笑眯眯的屈陽春,略有所思點點頭。
夜幕降臨,頂層花廊繁燈初上,一直聯通至金碧輝煌的宴廳,既不能釣一夜情對象,又不能随心所欲吃喝,語言不通的單粱惆怅坐到外台玻璃廳托腮欣賞漆黑一片的天空。
王強都不來騷擾他了,在廳裡和戴珩津與好幾個老外叽裡呱啦聊得熱鬧。
單粱歎氣,難道引以為傲的外形到頭隻能吸引長相抱歉、腦滿肥腸或者悶騷變态的老男人?要不去勾搭有錢姐姐?最近很流行小奶狗吧。
“Hi,一個人嗎?”他正苦惱着,親切的中文如沙漠甘霖,是位長相平凡但衣着、氣韻富有成熟男性魅力的亞洲人,對方也沒問他的意見直接入座,“昨天就注意到你了,發現你總是一個人待着,不喜歡熱鬧的氣氛嗎?”
百達翡麗的手表、菲拉格慕領帶、LV配飾,這哥們兒是把能買的牌子都湊身上了?确實能很直觀感受出财力雄厚,但這些都是網上能搜到的奢侈品基礎款,像個拼命擠進鳳凰圈的野山雞。若放以前有這樣的人接近他,他準保屁溜溜貼上去,可如今再見,卻不自覺地拿對方和戴珩津做比較:他老闆家裡也有奢侈品牌的東西但有許多都沒見在市場流通過,比起看價格更注重品質,那麼有錢也沒像眼前這位這麼高調,真是瞧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