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昨晚那通電話,如果他能幫戴珩津解決這個困難,打入敵人内部,事成之後提一筆不小的費用,把剩餘的出國費補齊,就能遠走高飛了。
單粱膽大貪财,他腦袋裡對于危險的意識,隻有一句:高風險就有高回報。
他拿出手機給戴珩津打過去,戴珩津沒接。
單粱滿腔熱血,隻待施展雄心抱負,所以此刻受阻焦躁地抖腿,不過,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給了他一些獲得高回報的曙光。
就是我們可愛的立陷愛同志——Zrat。
單粱看到他并不意外,甚至還向Zrat身後瞅瞅還有沒有其他外國人,見隻有他自己,失望至極,“你不會又是專程來送我回家的吧。”
“昨天,讓你不要輕易出門,為什麼,今天又來?”
單粱看他坐到自己對面,想必不着急走,掃碼為他點了杯美式,“哥們兒,我昨天回去想了想,我決定見你們BOSS。”
Zrat震驚且不解,“我不是在跟你開愚人節玩笑!你為什麼想要被綁架!”
他的聲音有些大,單粱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萬一有熱心的朝陽群衆幫忙報警就壞事兒了,“你别激動,先聽我說。”
這時,冰美式端上來,店員不明意味地看了眼他倆,随後轉身下樓離開。
單粱把咖啡推給Zrat,“請你的。”
Zrat接了一下但沒有喝,“我不希望你為Dai冒險,他不是一個值得你愛的人。你的愛很珍貴,他的愛,很假。”
這老外是怎麼知道戴珩津跟他的關系的?無論是他還是戴珩津,都沒具體公開過吧?還真有些刮目相看了,雖然,他們好像不知道,自己「并沒有答應戴珩津的追求」這件事,為什麼會覺得他很愛戴珩津呢?這就好比有人說耶稣是女娲捏出來的小泥人一樣無稽之談,“他的愛怎麼假了?”
Zrat握拳,一副正義淩然,咬牙切齒但吐字不清地揭露道,“Dai隻是在利用你,有一件你不知道,他一定沒敢告訴你的事,就是上次在郵輪,你失血過多休克,他得知消息後,竟然不救,船醫再三勸說用直升機先送你去就近的醫院,他也不讓直升飛機帶你離開,他根本不在乎你,他隻看重他自己的利益!”
單粱确實沒想到當時會是這種情況。雖然清楚戴珩津當時有重任在身,兩項選擇擺在眼前,不選他也符合情理,但還是不免寒心。他故作輕松,假裝自己不在意,甚至頗有心胸地回複,“情況複雜,換做是我也會這樣做的,舍小節顧大局嘛。”
Zrat受演技蒙騙,單純的認為單粱愛得太深,苦口婆心把他們的計劃全盤托出,“他們找了你和Dai的前任戀人,想利用他們加深你和Dai的感情,你千萬不要繼續沉迷,無論是我們,還是Dai,這些對你,隻是圈套。”
單粱不懂,“找這些人來怎麼會加深我們的感情呢?”阻礙他們感情發展還差不多。
Zrat很認真,“有心理專家指導。”
“……”這位心理大師一定看了不少古早愛情家庭狗血倫理肥皂劇。單粱有些質疑這個組織集體人員的智商,“你的BOSS盯我老闆多久了?”
“很久了,非常久。”
“很久?”
“嗯,”Zrat點頭,“為了除掉他,我們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單粱都聽不下去了,打斷他,“結果就隻能從我這個剛出現沒幾個月的新角色下手?你們雖然笨了吧啦,但應該比我懂我老闆吧?既然大家都不信我老闆會為了我入你們設的局,你們就不能再卧薪嘗膽繼續蹲更靠譜的機會嗎?”
“沒時間了,如果我們再不出手,Dai會反噬我們。他已經抓到我們的人了。”
雙方交戰白熱化了?他日日睡在戴珩津身邊卻什麼都不知道。單粱突然坐直,雙臂壓在桌上,“我有個事兒想問你啊。”
“嗯?”
“我老闆,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
看到Zrat臉上的不可思議,單粱裝成懵懂小白套話,“我們不怎麼聊工作的事。我隻知道他開了很多公司,國内外都有。”
“……這些隻是他用來遮掩真實身份,他其實是國安部反間諜偵查科重要情報組成員……”
單粱完全不信,“别開玩笑了,他那樣兒,是公w員??我可從沒見過他朝九晚五,而且他沒穿過工作服,胸前也沒戴過徽章啊?我在他家裡一面紅旗都沒見過,更沒有電視裡演的那樣正義淩然、叱咤風雲,雖然他有很多書,但沒有一本關于政治,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Zrat沒看過中國電視劇,根本聽不懂單粱在說什麼,“我們絕對不會弄錯目标,而你,現在真的很危險。相信我,Dai如果知道我們計劃綁架你,他一定毫不猶豫地利用你,千萬不要暴露,快回原來的地方。”
他甘于被利用啊,他可是鐘情面包不屑愛情的清醒者。
他要拿自己做籌碼,跟戴珩津進行一次最高回報的交易了,将咖啡一飲而盡,臨走前,“你們聯系了戴珩津的前女友?”
Zrat看不透單粱的意圖,但願單粱能聽取他的忠告,保護好自己,“我不清楚都有誰,但不止前女友。”
“……”不止前女友?單粱緊緊盯着Zrat深藍的雙眼,“我可以相信你麼?”
Zrat站起來,“我想保護你,你是無辜的。”
單粱沒有轉開視線,兩人對視數秒,單粱勾起嘴角,“謝謝。你也小心。”
轉身,收起微笑,大步離開,他才不會信。
晚上,戴珩津拖着疲憊的步伐登上舊宅,一開門,漆黑一片,寂靜無聲。與往日燈火通明,吵吵鬧鬧的氛圍截然不同。
他頓時警覺起來,輕巧慢慢合上身後的門,留有逃生縫隙,伸手向後腰處,大衣縫制的内兜裡熟練地摸出一把短制槍,迅速上膛,一步,一步,托舉武器側身靠牆向屋内探索。
他不得不小心,昨天抓了兩名内部間諜,突擊審訊到現在,但尚未得到有價值的信息,所以敵人很有可能為了阻礙審訊,在這段時間放棄保守戰略,改變攻勢對他不利。
長廊分段透進從書房、卧室的窗映入的微弱光芒,大部分仍陷入黑暗,視線不清不敢貿然前進,就在他屏住呼吸向前進一小步時,“啪”走廊的燈突然亮起,他幾乎同聲将武器前舉持平,沒想到的是,槍口對準的,竟然是一身睡衣,正面無表情看着他的單粱。
他放下武器的手都略帶遲疑,甚至沒有收起來,緊握着垂到身側,“你怎麼不開燈。”
單粱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為什麼會有槍。”
這一刻,戴珩津腦中閃出無數假設,懷疑,大過相信。
單粱見他神情緊繃,身體不自覺防禦狀,“我還想,輪船上那個人為什麼非要殺你不可,為什麼我們會莫名其妙被監聽監視,芯片又是怎麼一回事,原來你……背景如此深。”
戴珩津此刻分不清敵我,“你知道了什麼?”
好可笑,昨天還抱着他卿卿我我的人,今日面對面卻像敵人,戴珩津就是這麼愛他的?幸好他沒沉淪至深,不然又要再一次受到傷害了,“老闆,放輕松點,我隻圖錢,其它的事我不感興趣。”
戴珩津壓眉不解他的意思,“你想幹什麼?”
“你好緊張哦~”單粱恢複往日的俏皮,蹦蹦跳跳過來,把手搭在戴珩津肩膀上,“槍收一收啦,怪吓人的。别忘把保險關上哦!”
“你用過?”
“你忘了我的故事了?我可是混過社會的人呢。”
“……”
“有興趣談談嗎?”
雙方暫時和平,在書房,隔着一張寬厚的複古實木辦公桌,兩人面對面坐下,槍擺在桌面上,“你想跟我談什麼?”
單粱歎氣擺弄睡衣上的扣子,“從剛才開始,你一直在向我發問,卻沒有正面回答過我的問題。”
“你想讓我回答什麼?”
單粱很想問,郵輪上,戴珩津是否真的打算犧牲他,但這個問題無論是與否,都對現在局面毫無意義,隻是那一點小小的,動了情的念頭,尚不甘心。
答案會讓他傷心,所以他不問,“今天,我又出門了,遇到了昨天那個外國人,他跟我說了很多你的事,也說了很多他的事,他來自一個與你作對的組織,這個組織在計劃綁架我,用來威脅你,他勸我保護好自己,不要落入他們手中,他們還找到了我們兩個之前交往過的人,貌似因為覺得我們感情不夠深,想先增進你我的感情?是不是很幼稚?”
戴珩津沉默深思片刻,“你怎麼回答他的?”
“我沒表态,但我有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單粱雙手交叉握緊,身體前傾興奮提議,“你利用我,假裝因我被綁架而失去理智落入圈套,然後打入他們内部吧?”
戴珩津注視單粱緩慢搖頭,“風險太大,沒必要。”
“他們達不到目的會狗急跳牆,說不定會安排暗殺……”單粱說到這裡突然頓住,視線急轉戴珩津身前桌面上那支手槍,“所以,你早就預料到會遭到暗殺,但……你……”你沒有考慮我。
後半句未說出口,心卻涼透。
戴珩津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眼前的單粱變得呆滞,雙眼空洞的看着他,心底突然煩躁不安,他迅速抓起手槍拉開抽屜随手扔了進去,“單粱,我的身份你也清楚了,這是我遇事第一時間的處理習慣,不為意志輕易改變。你要相信我,我心裡有你。”
他沒在第一時間考慮我,卻說他心裡有我。單粱心底泛酸,戴珩津同之前跟他交往過的那些人一樣,一樣的自私,一樣的無恥,說這樣的話,把問題的矛盾點指向他,如果他鬧、他質問,就會被貼上「不懂事,不為他們着想,任性」的标簽。
人在真正死心時,不會聲嘶力竭,不會痛哭流涕,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一切都變得麻木無感,“你昨天深夜那通電話我聽到了,我知道你這邊的情況并不樂觀,所以你就放心大膽的利用我吧,我不會怪你的,不過,我看上了東城一套房子,想買下來,缺三百五十萬,事成之後,能不能打到我卡上?就當作報酬。”
“……單粱,你缺錢,可以直接跟我說,我不需要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
“嗐,我也不能總白吃白拿,幫你解決問題,也是為了将來更好的在一起不是嗎?現在你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再聽到你這麼危險,我很擔心你。”
戴珩津欲言又止,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單粱的臉,很真誠,沒有任何表演的成分,讓他分辨不清真情實感還是虛情假意,所以不确定地問道,“你說這樣的話……是接受我了?”
單粱沒想到他會理解成這個意思,抿抿嘴,略微點頭,“大概……”
戴珩津突然站起來,大步跨過來俯下身将單粱緊緊抱入懷中,“我沒想到,在發生這些事之後,你還會接受我,單粱。”戴珩津略微松開他,四目對視,戴珩津很感動,“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懂事,能這樣理解我,包容我,謝謝你。”
不知怎的。面對戴珩津突如其來的真摯,單粱腦中混亂,黯淡無光的失望與死灰複燃的星火希望交織在一起,他很想哭,回抱戴珩津寬實的臂膀,“我們都要好好的,對吧。”
雖然感情升溫了,但單粱的計劃也被打破了,戴珩津更加堅決地拒絕利用他的提議,“明天早上你飛瑞士,我在那邊有房産和公司,很安全,等我忙完這裡的一切就去接你回來。”
單粱不想,他還惦記拿着錢遠走高飛呢,“我不想去瑞士,我想陪着你,你自己太危險。”
“你在這裡我才會有危險,聽話。”
“……”
「第二天」
戴珩津怕單粱不聽話,親自送單粱到機場,親眼看他過安檢後才放心離開。
單粱也沒想到,戴珩津可以通過特殊關系,為他迅速辦理瑞士的商務簽證,簡直神了。
難道真的要去瑞士麼?要不幹脆留在瑞士?找個僻靜的小鄉村,隐姓埋名躲起來,用手裡那點小積蓄做點小生意,似乎也可以……
正當他思考着,視線裡突然出現一雙擦得锃亮的灰棕色尖頭皮鞋,他擡頭,對方梳洗整齊,一身挺拔西裝英氣十足,笑容極具親和力,“單粱?”
“?”他呆呆看着眼前的男人,“什麼事?”
對方伸手過來,“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戴總的大學同學,齊嚴。”
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單粱一時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