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嚴疑惑,以為單粱發現他了,剛要張口,沒想到單粱竟然是自問自答,“親愛的你叫單粱,現在被綁架到了芝加哥,需要戴扒皮來贖你,啊哈哈,我沒失憶。”
“……”精神分裂?齊嚴有些錯愕。
單粱又自言自語,“也不知道開價多少,我可能連五十萬都不值……嗯?應該不要錢吧?不是想害老闆麼,應該是以物換人?或是開一些變态的條件?就像警匪片裡演的那樣。”
齊嚴眉間越皺越深,這人是怎麼做到頭腦清醒的時候滿嘴胡話的,“你是不是有病。”
突然出現人聲,單粱獨自歡樂的愉快氛圍戛然而止,拘謹起來,“誰?”
“還能有誰?”
“你在怎麼不出聲?很沒禮貌!”
“??”這指責來的太突兀,齊嚴一時竟無言以對。
“我知道你們這種邪惡組織,會給人灌du品,或者吃亂七八糟的藥,好對我精神控制,要不就吊起來打,折磨我,逼我說戴珩津的秘密!”
齊嚴無語到想笑,“聽起來你很想試試?”
單粱坐直,狂搖手語氣堅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場,“根本不必大費周章,你們想知道什麼,我全說,一字不留。”
“……”齊嚴心想,這人果然是在揣着明白裝傻白甜,所謂「一字不留」的秘密,必定是戴珩津事先安排好用來迷惑他們的僞消息,冷笑道,“我還以為戴珩津有多喜歡你,原來也是枚棋子。”
單粱也回敬冷笑,“相信他喜歡我的人是有多蠢,我這人雖不聰明,但還是有些自知之名的。”
“既如此,那便好辦了。”齊嚴起身走到單粱身前,伸手扯下單粱臉上的眼罩,強光刺入閉眼躲避,再睜眼時,齊嚴還是那副居高臨下,“聽說你很愛财,給你一百萬,加入我們。”
單粱不屑,“才一百萬?你知道我一個月工資多少麼?”
“美金。”
卧槽!單粱震驚後的第一反應是:戴扒皮居然這麼值錢!于是獅子大開口,“五百萬,簽協議打我卡上,否則免談。”
齊嚴最看不起單粱這種見利忘義的小人,“你不值這麼多。”
“哦,是麼?我可是知道戴珩津好幾處房子的住址哦~”
齊嚴聞言一愣,表情驚奇,“嗯?”
見對方感興趣的樣子,單粱繼續賣弄自己知道的事,“而且我還知道他在國外有好幾家公司,還在航空公司做假的出入境信息,”單粱說得得意,“而且我還知道他有一把手槍!”
齊嚴越聽越驚訝,面目震驚,“你所謂的秘密,就是這些?”
“哼,吓到了吧!我知道的還有很、唔!”
單粱的臉被齊嚴兇狠捏住,掐得生疼,“你就隻知道這些?!你在他身邊幾個月,他什麼都沒告訴你?!”
單粱用力掙脫開,白皙的臉蛋上紅色的掐痕十分明顯,“你說話就說話,别動手!”
單粱對戴珩津一無所知。齊嚴在飛機上時便有此疑心,現下确認了這個事實,他氣憤,他不甘心。當初他是多麼刻苦,日以繼夜學習多少非常人所能接受的複雜教學,以及防止暴露身份不得已的謹慎小心度日,才得到進入中國那所審核嚴密的權威大學的機會,他原本是要輔助組織進入中國最高門府做内應的種子,卻被戴珩津的純情與赤誠打動,産生背叛組織的念頭,不料卻被戴珩津的爸爸戴德遠發現身份有異,不得不落荒而逃,假死脫身,他走過那麼多艱難的路,他的身份,他的感情,都無比挫折。這麼多年,他恨戴珩津,如果不是戴珩津的出現,他如今會是名出色的間諜,可他心裡同樣也放不下戴珩津,短短幾月的交往,體驗到了他人生中難得的純粹與溫情。可是憑什麼,眼前這個見利忘義卑鄙無恥空有皮囊的白癡,憑什麼也能獲得戴珩津的感情!單粱與他毫無相比之處,喜歡過優秀如他的戴珩津,為什麼會喜歡這種膚淺貨色!竟然保護單粱,什麼都不讓單粱知道,咬牙切齒,怒目紅瞪,“我真想殺了你。”
單粱也沉下臉來,“給不起就别裝大款。把我放了,随便你們折騰。”
齊嚴殺心已起,單粱别想活着離開芝加哥。但眼下單粱的價值遠超預期,“五百萬,會給你支票,但有一個要求,你必須親手殺了戴珩津,否則一分錢也别想拿到。”
“诶!你們組織空有個頭銜沒成員啊?還需要讓我這種半路入夥的業餘人士動手?”
“做還是不做,給你一晚上時間想清楚。”說完扭身走了。
“砰——”房門關閉,單粱又懵又氣,憑什麼讓他殺戴珩津,難道中國人在美國殺人不犯法?五百萬就想買他當搶使?!雖,雖然五百萬美金确實挺……那也不敵一條人命啊!生命可是無價的!更何況,那還是戴珩津的命……
戴珩津的一些行為确實令他寒心,無論是那個外國粉絲告訴他的郵輪事件,還是束縛他人身自由的霸道,以及曾瞧不起他,說過許多貶諷刺耳的話……可是回想起更多的,是他生病時戴珩津無微不至的照顧;是戴珩津用擔憂他的眼神說要替代敏姨愛護他;更有離别前的那一晚,戴珩津似有哽咽抱着他說的那番話,如繞耳旁。
戴珩津也很孤獨吧。
同他一樣是個渴望陪伴,渴望被愛的可憐人。
讓他幫這個壞人釣戴珩津入局,他可以毫不猶豫,因為這不會要戴珩津的命,而且必要時,他能随時倒戈:讓他親手殺了戴珩津,就站定了立場,他做不到。
盤腿托腮坐在床上發愁,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非要緻對方于死地?這個齊嚴的面孔也是個中國人,長得一表人才,怎麼做漢奸這種下三濫的勾當。單粱不禁想起陳佩斯和朱時茂那個小品,“你個濃眉大眼的家夥,也叛變啊。”
單粱忽略了美籍華裔的存在,更忘記自己曾經也是。
思考良久,他最擔心的問題是:這裡不管飯嗎?
「京城老破小區」
自來水水質硬,不宜直飲,這個家裡沒有安裝淨水器,需要每天辛勤地提着飲用水桶到社區紅色飲用水櫃去接,戴秋铖沒來時姬塵音兩天才用打一回,這人一多,一天得提兩次,他幹脆多買了兩隻桶,今天首次挑戰一次三桶,沒料到會這樣費力,好半晌才捯饬到樓門口,一想到還要爬樓,倍覺艱難。
他不是沒想過讓戴秋铖幫他一起提,但心想戴秋铖身嬌肉貴的富家子弟,一天苦都沒吃過,可能無法理解打水這種事,還要廢話解釋,便打消了念頭。
一鼓作氣拎三桶往上爬,正好遇上隔壁老太太下樓買菜,見到他呼氣重,很吃力地讓開下樓的過道,“诶呦,這男孩子,長這麼高,拿幾桶水費勁勁兒的,啧啧。将來去老丈人家遭嫌棄呦。”
雖然他沒指望一個年邁的老太婆幫忙搭把手,但也别讨嫌說風涼話啊?姬塵音本就煩她動不動來敲門,現在又拿話酸他,氣不打一處來,于是沒打招呼,跺着腳上去了。
戴秋铖沉迷處理工作,杯中水盡,想倒點新茶水,才發現姬塵音沒在家裡,不過下一秒人就開門進來了,同時氣鼓鼓地挪進來三個裝滿水的透藍色塑料桶。
“幹嘛去了?”戴秋铖放下杯子過去幫他提進廚房,姬塵音摘下口罩,“我好氣!隔壁那個老太太嫌我沒力氣!”
戴秋铖看看他,在看了看那三桶滿裝的水,“家裡沒水了嗎?”
“……家裡的水不能直接喝,得到下面接。”
戴秋铖這才知道這件事,“明天叫人來安裝淨水器吧。”
“……又要花錢,算了。”他最近沒兼職,手頭緊張,也不想占戴秋铖的便宜。
幾百萬的房子都買了,還在乎淨水器?
戴秋铖不喜歡姬塵音與他分得太清,睡覺都緊緊挨着、抱着了,怎麼就消不掉這該死的距離感,“我也要用,裝吧。”
“你才住幾天……等解封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戴秋铖抿抿嘴,“我在這裡讓你覺得不舒服麼?”
“不是不是,”姬塵音當然沒這個意思,他本意是不希望戴秋铖浪費,“我沒有這樣想,光我自己在家也沒什麼意思,你在這裡還能有人陪着說說話。”
真想捅破這層窗戶紙啊,可又怕再次碰壁。戴秋铖把滿腔熱忱吞喉入腹,都快憋出内傷了,“那就好。”
與寬敞的大房子不同,狹小的空間裡,多安靜一秒都讓人覺得尴尬,姬塵音看他站在餐桌前倒茶,“工作忙完了?”
“最近業務少,員工們都熟練,不需要我過多幹涉。”
“哦……”
“你呢?”戴秋铖端着茶杯坐到他旁邊來,“我看你好像在寫論文。進度怎麼樣?”
“昂……馬馬虎虎吧……”
“有需要幫助的地方跟我說。”
難道還能幫我寫啊?姬塵音意意思思點着頭,“嗯……”
這好像不是在聊天,像上級領導檢查下屬工作,老六是怎麼做到和姬塵音有說有笑的?為何到他這兒就不行了?
想到這裡抓了抓頭發,歎氣,“唉,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不這樣拘謹,無話不談呢?”
姬塵音眨眨眼,歪頭看戴秋铖,“你想談什麼?”
“談談你,談談我,互相了解對方多一些,是不是距離能近很多。”
從何談起,姬塵音也在試着打開自己的心扉,但要他立刻毫無保留的接納戴秋铖,他有顧慮,“了解又如何,你會喜歡我多久呢?你幾月之前還是直的,說實話,我不太敢信你。”
戴秋铖靜下來思考,“坦白說,我喜歡漂亮的,前任很多,相處時間都不長,我很難對你做出天長地久的承諾。”
兩個人都沒有閃避,坦誠的對視,姬塵音笑了,“至少你很誠實。”
戴秋铖跟着他笑了笑,“你的前男友對你許過承諾吧,他并沒有做到。”
“嗯,”姬塵音收回視線,手指把玩茶幾上的鑰匙,“我曾經深信不疑,然後他就和我的好朋友……”
“當時很傷心吧。兩個最親的人背叛了你。”
姬塵音眼神定定,似乎在回憶那段不堪回首的場面,“嗯,很難受,所以不想再經曆了。”
“我雖然不能保證喜歡你多久,但我能确定跟你在一起時不做背叛感情的事。”
姬塵音再次擡眼回看他,“我也不喜歡分手,一段感情是要注入時間和心血的,我是個很認真的人,所以希望對方對待感情同樣認真負責且長情專一。不要半路夭折,白白浪費我的時間和心血。”
看戴秋铖很認真思考他的話,姬塵音又補道,“我不會永遠漂亮。”
“我倒覺得,”針對漂亮這一話題,戴秋铖有好建議,“每個年齡段對漂亮有不同的理解與欣賞,我有錢,可以砸錢保持的你美貌。隻要你一直是我喜歡的樣子,一直喜歡你也不是問題。”
這真是他聽過最奇怪的求愛,處處都覺得有問題但又細挑不出毛病,“這……”姬塵音覺得自己也變的荒唐了,問道,“你能保證自己永遠有錢麼?”
戴秋铖對此很有自信,“這方面是最沒問題的。”
“噗——”姬塵音笑點低,捂嘴笑得好看,“你好奇怪啊,是想讓我愛你這個人,還是愛你的财力啊?”
“啊~不能這樣說嗎?”
姬塵音笑不停,“當然了,這樣很土大款呢。”
“哈哈,是嗎?”戴秋铖見他笑,也跟着開心,簡單聊聊,距離便拉近了許多,他很滿意,開玩笑道,“先愛上我的财力也是可以的,不過最後還是希望你更愛我這個人。”
“嘁,”姬塵音笑眼瞥他,“我愛上一個人很可怕的,你要試試嗎?”
戴秋铖很配合地模仿電影裡的語氣,勾勾手指頭,“你過來啊!”
姬塵音略微收斂笑意,“你認真的?”
戴秋铖微笑道,“很認真。”
“那……試試?”
戴秋铖幫他肯定,“試試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