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英先脫離禁锢過來扶何幸陽,關心詢問情況,傅一宇冷哼一聲,“我龌龊?要不是你倆在辦公室龌龊,老大會被你們害得畢不了業嗎?他的付出是付出,老大的付出就可以随便打水漂是嗎?”
秦司霁蹙起眉頭拉傅一宇胳膊,“算了,别說了。”
越不讓說,傅一宇越上頭,“他的論文,他的作品,那都是一分一秒熬出來的,就算不講這些,那他因為你們惡心人的行為遭受流言蜚語诟病,誰幫他澄清了?求學時期奮力苦讀考上自己心儀的大學,馬上就能保研了,卻被莫名其妙潑一身髒水,誰為他付出的心血考慮過!我就問問你倆!誰考慮過他該怎麼辦!”
江英先又愧又生氣,瞪着傅一宇,說不出話,何幸陽更是自苦難言,他們在這件事情上都受了委屈,但最無辜的确實是秦司霁,他彎下腰,再次向秦司霁鄭重地道歉,“對不起,”張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事已至此,再多辯解,也是無用了,“……對不起你。”
江英先心裡不是滋味,明明是他做錯了事,卻要何幸陽背負一切罵名,他生自己的氣,跟自己較勁,咬牙切齒憋住怒火,握拳同何幸陽一起低下高傲的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傅一宇白眼一翻,他才不在乎對方什麼态度,他就是想罵人,但話到嘴邊,眼前浮現黃總的面孔,仿佛活生生站在他眼前,面帶愧色對他說那通電話的内容,傅一宇迅速撇頭甩清思緒裡的業障,煩厭地瞥了眼道歉的兩人,尤其打量病歪歪的何幸陽,沒再說更難聽的話。
見他安分了,秦司霁也默默松口氣,随後轉頭看郎遲庭,郎遲庭抿嘴點點頭,秦司霁也點頭确認了自己的想法,轉過去對何幸陽說,“過去的事就過去吧,我已經重新開始了,希望你也能早些擺脫過去,好好生活。”
何幸陽難以置信地擡起頭,“你……”他想問:你真的不怪我了嗎?
就見秦司霁釋懷地向他展露微笑,“何老師。”
久違的笑臉,久違的稱呼,恍如隔世。一切是那樣虛幻,卻又真實發生在眼前,何幸陽眼角劃淚,情緒逐漸激動到失控,有江英先扶着,卻還是蹲坐到地上,雙手捂臉痛哭不止。
結束了,這場末日般黑暗的噩夢,終于結束了。
窗外斜映進來的光,有半角落在他佝偻顫抖的背上,不刺目,不熾熱,溫暖地擁抱了脫離苦海的他。
傅一宇拉秦司霁出病房,“你原諒他了?就這麼一筆勾銷了?!你不要看他可憐,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裝的!”
“不然呢,”秦司霁歎氣,“我才不會原諒他,更不可憐他,但是不跟他做了結,以後還會聯系我,我可不想常來見他。”
“你不是真心的啊?”傅一宇詫異,随後拍拍秦司霁肩膀,開玩笑道,“演技不錯啊,要不你跟那大明星說說,把你也送進演藝圈。”
“打住吧,我有我的追求。”秦司霁毫無保留地分享自己未來的計劃,“郎教授說他缺個助手,邀請我做,今年還有兩場大展,讓我好好準備,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所以要認真起來了。”
“嗯,”傅一宇很支持他,“如果有資金方面的困難可以跟我說,我雖沒老三家大業大,但還是有點小錢的。”
“嘁~”秦司霁笑眼瞥他,“你說的啊,别回頭用你的時候不認賬。”
“那不能~”現在總算沒别人,他有機會說遇到老二苗田翔的事了,秦司霁聽後有些感慨,“真是冤家路窄啊。”
“既然他主動送上門了,就别怪我不客氣了,嘿嘿嘿嘿……”
秦司霁滿臉黑線,“你現在看起來真的很像動畫片裡的邪惡反派。”
傅一宇非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哥們兒要的就是這效果。”
「國外」
單粱的材料齊全,順利走補證程序,不過大使館查到他并沒有美國的簽證,詢問原因之後,告訴他會被遣返。
單粱追問,“隻能回國嗎?我有瑞士的簽證,不能去瑞士嗎?”
被回答不能,常規護照辦理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并不能讓他在這裡滞留這麼長時間,建議他回國去辦理,當然,機票自理。如果買不起機票,他的境遇将會非常坎坷。
單粱為難,請工作人員再次借他電話聯系肖媛,肖媛也是建議他先回國,并稱已經拿到了第一份支票,無論多貴的機票都買得起。
但單粱聽後起疑,“戴珩津……說他五百萬拿不出來?他身價過億诶。”
肖媛糾正他,“你電視劇看多啦?就算是再有錢的富豪,想一口氣拿出這麼多也是很難的事。”
即便肖媛這樣說,單粱心裡也存了疑影,他感覺不太對,就算一口氣給不起五百萬,給一百萬也不至于用支票啊?直接轉賬雙方都方便啊?戴珩津又在耍什麼花招??“媛兒,你确定你沒暴露我還活着的消息,對吧?”
“當然了!我怎麼可能告訴他們!我巴不得你離姓戴的遠到天邊!”
想想也是,但願是自己多心了,單粱歎氣,“先幫我買回國的機票吧……這邊答應給我臨時證件,最起碼能坐飛機回去……”
“那我現在就給你買……你先别挂,我看看機票。”
單粱乖乖等她消息,隻聽肖媛驚歎,“居然這麼貴?!”
他趕緊問,“多少啊?”
“24萬一張!”
“啥?!”單粱震驚,“怎麼不去搶呢?!”
這對肖媛而言不是小數目,“我的錢都存定期了,手裡隻有七萬多……”
單粱的錢也都存着,而且出國的時候全裝包裡了,所以現在全都丢了,想用也得先回國補辦,歎氣道,“要不……先用他給的錢吧。”
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肖媛也歎氣,“那我等天亮先去銀行提款,然後幫你買機票。”
“行,”單粱不放心,“你小心些,我總覺得戴珩津有詐。”
“我看他挺消沉的,沒心思弄吧,聽說還生病了,”肖媛說完就後悔了,怕引起單粱對戴珩津的關心,“沒事我就先挂了啊,拜拜。”
肖媛匆匆挂斷電話,單粱在世界的另一邊沉默放下電話,他不想知道戴珩津的消息,因為聽到,就忍不住去想。
「國内」
半夜,戴珩津醒了,病情好轉,身上有了些氣力,打量明亮的病房,看到邢哲靠在沙發裡仰面睡着了,他坐起來,拿起床櫃上的手機确認時間和消息,無聲起床到一旁的櫃子裡拿出張薄毯給邢哲蓋上,邢哲也因此被驚醒,看到他醒了,戴上手裡攥着的眼鏡,“戴總,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可以……”戴珩津坐到旁邊的位置,“你送我來的?”
“嗯,您昏倒了。”
“肖媛那邊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有沒有去提款。”
邢哲奇怪他問這個幹什麼,“您沒吩咐,我沒關注。”其實他也有相同的疑問,“不過,您為什麼不一次付清?肖媛對您的态度……似乎……”根本沒必要分五次見面啊,難道戴總喜歡被罵、被甩白眼嗎?
戴珩津視線散焦,他有自己的盤算,“明天聯系郭行長,讓他幫忙盯一下這筆錢的動向,還有,單粱在境内的資産,你也找人做監視。”
邢哲推眼鏡認真道,“您是懷疑……?”
“态度轉變太快,不符合情理。”
難怪你問都不問,這麼痛快給錢。邢哲就知道,他這位老奸巨猾的老闆,即便遭受挫折,裝傻可以,真傻是不可能的。單純且深情的人設在他老闆身上完全立不住。
「國内第二天」
肖媛去銀行支票轉存,沒處理過這麼高金額的她自然不知道這是需要提前預約的,并且需要審批備案等一些列流程,想一天之内拿到這筆錢幾乎不可能。可是她急着用錢買機票,無奈之下,拿出自己的存折,問能不能取出20萬,可惜,這同樣需要提前一天預約。
與此同時,邢哲得到了肖媛去銀行提現的消息,還沒等邢哲彙報給戴珩津,肖媛便打過來電話,“你們戴總什麼意思?不想給可以直說,現在是在故意報複我嗎?”
邢哲假裝聽不懂,“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
肖媛把自己在銀行連續碰壁的事說出來,邢哲又問,“你很急着用這筆錢嗎?”
“我用不用它,什麼時候用它,以及我用它幹什麼都跟你們沒關系吧?”
“不不,你不要誤會,”邢哲換個角度套話,“如果你急需用錢,我可以先借給你,我現在可支配的現金大概有五十萬。”
肖媛那邊沉默不語,邢哲心裡也沒底,沉住氣賭肖媛會不會跟他借。
片刻之後,肖媛松口了,“借我二十萬,支票錢到賬後就還你。”
二十萬……邢哲邊想邊答應,“好,你在哪,轉賬也有限額,或許我們可以見一面,我現場刷。”
“……”肖媛再次沉默,又過了一會兒幽幽問道,“邢先生,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我不信,像你這樣的上流社會精英,銀行卡會有限額。”(一類用戶沒有限額)
居然被識破了。邢哲在電話這邊暗自咬牙,被拆穿也臉不紅心不跳,“抱歉,用這麼低級的謊話,我隻是想見見你。”
肖媛半信半疑,“你記一下我的賬戶吧,盡快轉給我。”
“好的。”他直接打開電腦輸入轉賬賬号,念完的同時便轉了過去,趁肖媛還沒挂電話,“轉過去了,還有……真的沒時間見一面麼?”
“謝謝,沒有。”肖媛說完便無情挂斷。
邢哲無奈笑了笑,随後推眼鏡去戴珩津辦公室,“肖媛去銀行了,但她隻需要二十萬。”
戴珩津神色還有些病态,不過工作堆積太多,不方便再拖了,有些力不從心疲憊靠進老闆椅的椅背上,單手撐着頭,思考呢喃着,“急用二十萬……能做什麼呢?”
“并沒有查到她家中有何變故,她本人也沒有消費奢侈品或者定期捐助福利機構的習慣。”邢哲補充道,“不過,之前我們約會的時候,她有提過,想給她父親換一輛自動擋的車。”
戴珩津看着他,想了想,坐起來手指飛速敲擊鍵盤搜索他猜測的答案,那一列數字和目的地映入他逐漸發亮的眼中,“二十萬,有可能是一輛車,也有可能……是一張機票。”
“機票?”邢哲轉動思緒,懂了,故意道,“現在境外回國的機票,怕是有錢也難買到……二十萬,懸。”
兩人相視一笑,無比狡黠,戴珩津拿起手機撥通發小田書行的電話,“喂?忙着呢?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