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單粱故意等九點後才出房門覓食兒,因為戴珩津九點上班。
可是出來後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咿咿呀呀,站在門前伸耳朵仔細聽了幾句,嗯……是聽不懂的外語。
沒去上班?單粱猶豫要不要過去,從他的房間到廚房必會經過廊廳,讨厭,家這麼大,在哪兒不行,為什偏要在那!
他正心裡埋怨着,就聽到戴珩津打斷對方,同樣是他聽不懂的話,但從戴珩津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那麼好聽……
一巴掌拍醒自己的戀愛腦,偷偷摸摸地往外蹭着走,到牆角觀察戴珩津位置,發現是正對着這面的,戴着眼鏡,面前一台便攜電腦,旁邊還有資料和筆記本,哦……在開會啊。
既然在開會,即便看到他出來,也不會暫停會議吧?單粱擺好手腳,很自然地從牆角飄出來,在戴珩津的注視下,一溜煙兒繞過戴珩津的位置奔進廚房的外堂,打開冰箱搜刮食物。
他原本沒抱太大希望的,心想要是能有點水果應付應付腸胃就好。不料,打開之後被裡面碼放整齊的豐富食材震驚,有他愛喝的酸奶,愛吃的水果、還有他愛吃的解饞鹵味,再往下翻翻,甚至還有生腌海鮮……
可是這些太涼了,早上吃會胃疼吧?
挑挑揀揀最後隻拿一杯酸奶出來,一回身,險些撞上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他身後的戴珩津,“哇,你好吓人。”
戴珩津笑笑,抽走他手裡的酸奶,“剛醒吃太涼對身體不好,給你準備早飯了,在裡面。”
這麼貼心啊。單粱呶呶嘴,剛要别别扭扭客氣一下,戴珩津又說,“我在開會,自己吃吧。”
見他快步返回電腦前,單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到廚房裡找自己的早餐,發現料理台上有好些熟悉的小蒸籠,靠過去挑一個掀開,竟然是晶瑩剔透白裡透粉的蝦餃,撚一顆塞進嘴中,還溫熱着,他太愛蝦餃脆嫩的口感了,又塞一顆,掀開其他的小蒸籠,全是他喜歡的。
戴珩津很擅長利用短時效率提高收益,經肖媛指點後,單粱不會再為這些精細的手段迷失心智了。
反之,越是這樣體貼入微,越讓人覺得對方目的性太強。殷勤換來的愛情,無法長遠。
單粱深思熟慮之後的考驗即将開始,他想,如果戴珩津能夠包容他所有缺點和不足,并且不再強制控制他的自由,不再跟他耍心眼兒、玩小手段,他願意留下來。
「直播公司」
戴秋铖在傅一宇的瘋狂推銷下,對直播公司産生好奇,于是今天和秦司霁傅一宇一起來,到這裡參觀。
大緻了解公司現狀以及未來的規劃後,點點頭表示還不錯,願意入股。
方志剛很歡迎他加入,讓秘書拟合同,戴秋铖表示先不急,他要看這一季度的最新數據再決定。
方智剛立刻讓員工總結,讓戴秋铖等一會兒。戴秋铖同意了,但拉着傅一宇,想去樓梯間問問一些會上隐去的實際情況,倆人剛推開樓梯間的門,就聽到有人在下層對話。
“……月的報告你想辦法拿到。”
然後明顯是苗田翔的聲音,“這我接觸不到,但是我在會議室藏了針孔攝像機。他們現在開會呢,等沒人了去拿。”
“小心點,别被發現了。”
苗田翔:“我知道,小心着呢,他們忙着簽約新主播的事兒,沒功夫留意我。”
“行,你好好做,我跟上頭說了你的情況,很看好你,等我們把他們的數據和重點那幾個簽過來,就讓你來我們這兒做媒體部主管。”
苗田翔樂呵呵,“對了,他們最近好像在聯系……”
上層意外撞見吃裡扒外現場的兩人四目交彙,輕輕關好門到外堂,傅一宇嫌棄道,“狗改不了吃屎的玩意兒。”
戴秋铖想了想,指指電梯,“他們快談完了,你現在坐電梯下一層,争取看到對方是誰。”
兩人撥通電話,傅一宇乘電梯下去,戴秋铖再次推開門,等聽到兩人分開後,立刻關門快走兩步離開,同時告知傅一宇,傅一宇聽到後按開電梯的開門鍵,倆人就此裝作電話談業務,苗田翔上來後看到戴秋铖也沒有懷疑。
等确認苗田翔進公司後,戴秋铖問傅一宇,“看到了嗎?”
“媽的,看到了,”傅一宇乘電梯上來,挂掉電話,和戴秋铖彙合,“你們專業的,徐子豪。他就在樓下那家直播公司!上次我碰見他一回了!”
戴秋铖都想不起有這麼個人了,“聽起來他們兩個合作一段時間了,你們一點也沒發覺?”
“我不常來,而且我也沒想到他會堕落成這德行。”傅一宇嘴硬不承認是自己的私心造成失誤,眼看新公司受損,“難怪方志剛跟我說有兩個不錯的主播可以簽,後來不了了之,沒準就是被這孫子挖走了,早知道不收老二了,惹這麻煩,我讓方志剛直接開除他。”
戴秋铖叫停,“開除一個還會有下一個,不如利用他們,轉回局勢。”
傅一宇看他仿佛有主意了,“你想怎麼做?”
“他不是喜歡當間諜麼?”戴秋铖笑容狡黠,“滿足他。”
傅一宇欲言又止,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大概猜到他想幹什麼了,跟着壞笑,“誰惹咱倆算是撞上鋼闆了。”
晚上十一點,苗田翔偷偷返回公司,順利取走了SIM卡。
到約定的酒吧,把拷貝了視頻的U盤給徐子豪,“我留心聽了,馬上有新的投資進來,上午趕了一份報告,應該沒有摻水分。”
“這麼确定?”
苗田翔環顧四周,湊近道,“新投資商你也認識,我們宿舍的戴秋铖,他家什麼背景,不用我明說吧?”
徐子豪回憶了一下,“噢,是他……诶?你不說傅一宇已經入你們公司的股份了嗎?戴秋铖為什麼還要加進來?他倆不是一碼事兒?”
“不是,他倆确實合夥開了家廣告公司,但這回的投資各算各的,不一碼事兒。”
“噢……”
苗田翔看他們一個個混得有頭有臉就來氣,“那傅一宇算什麼,就是個大款身邊的狗腿子,我要是攀上高枝兒,我也能飛。”
徐子豪眼底蘊含譏諷嘲笑,不過這裡燈光暗,看不出來,“欸,你們都是一個宿舍的,戴秋铖怎麼幫他不幫你啊?”
當年的事兒鬧得那麼大,徐子豪沒道理不知道,不過,苗田翔站在自己的立場為自己說話,“他們仨上學那會兒關系就鐵,尤其是那個秦司霁,左右逢源,跟傅一宇關系好得不一般,傅一宇又跟戴秋铖關系好,所以那不秦司霁一出事兒,傅一宇就拿捏着我不放,逼得我退學,你說傅一宇他一個普通家庭出來的孩子有啥能力讓校領導開除我?戴秋铖背後肯定出力了!我跟你說吧,秦司霁他倆就是真的,他倆成天鬼混在一起,時常半夜一起回來,有時候甚至不回來,摟摟抱抱地,肯定睡了!”
徐子豪挑眉壓下嘴角,“可是秦司霁也被開除了啊?跟你前後腳。”
“那是他咎由自取!跟那麼多人暧昧不清,把學校當什麼地方了?窯子嗎?”
徐子豪有些嫌他口無遮攔,亂潑髒水,回憶他們被開除的那一晚,意外聽到戴秋铖打的那通電話的内容,“戴秋铖……好像是求什麼人了,但沒成功。”
“是吧,”苗田翔一副早料到的神态,“他們貓膩多着呢,我聽說他們現在還住一起,”苗田翔越說越猥瑣,“秦司霁那身子骨也真禁得住折騰,傅一宇特意讓公司幫他起号,緊接着戴秋铖就來入股了,啧啧,枕邊風一定沒少吹。”
徐子豪約他可不是為了扯這些道聽途說花邊新聞的,他聽着也沒有價值的内容了,收起東西,“不早了,明還上班,回吧。”
到家後忙着檢查U盤裡的内容,剛開始談論的内容都還符合實際,到後面越來越離譜,尤其到盈利闆塊,數字已經突破了身為同行的徐子豪的認知。
扣上電腦,徐子豪扶額頭麻,一般離譜是作假,超級離譜就讓人難以評定了。視頻裡,戴秋铖聽的津津有味,傅一宇也沒有發出質疑,按理說這兩個人就算不懂直播行業内情,也能看出數據離譜,偏偏沒有動靜,難道這數據是真的?
要是苗田翔能弄到他們内部的後台賬号密碼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他到辦公樓地下車庫停好車,去搭電梯時心裡還在琢磨怎麼讓苗田翔去拿賬号密碼,肩膀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下,回頭去,傅一宇正盯着他笑,“早啊,又碰上了。”
秦司霁笑不出來,他打心眼裡膈讨厭和苗田翔狼狽為奸的壞蛋,陰沉沉地瞪着徐子豪。
“啊,早,早。”徐子豪有些心虛,餘光掃到秦司霁的臭臉,“诶?這是那個……就是……”
“我們宿舍老大,”一邊介紹一邊進電梯,“今天過來拍形象照。”
“喔~拍這個幹什麼?”
傅一宇跟他打趣,胳膊肘怼了下徐子豪,“你少來,你不也是直播公司的嗎?不知道這個?我上次走的急,沒跟你說,我在你們樓上那家直播公司有股。”
徐子豪裝作驚訝,“啊!是嘛?”然後開玩笑怼回來,“那咱以後可是對手了呢,老同學。”
“合作也行啊,我可舍不得對珍貴的老同學下手啊,是不是?”
“哈哈……是,是。”
兩個人在電梯裡虛情假意,秦司霁聽得都快吐了。
等分開後到他們公司的樓層,秦司霁吐槽傅一宇,“你還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傅一宇叫屈,“那我總不能直接罵他「去年買了個表」吧。”
秦司霁鼓氣,“假惺惺的,有點煩。”
“好好好,我假,”傅一宇不跟他争論,“以後不在你面前這樣了,免得招人煩。”
“就是煩,真的煩你這樣。”
“我錯了我錯了,行了吧?”
“不想理你。”
傅一宇嬉皮笑臉,“沒事,你不理我,我理你也一樣。”
兩人前後腳走進公司,當着那麼多員工的面也這樣旁若無人地對話,有員工偷偷捂嘴笑,“傅總好像個妻管嚴。”
另一個搭腔,“他倆是有點兒。”
苗田翔聽到了,腦頂的雷達啵啵啵豎起來,自動靠過去煽風點火,添油加醋,“他倆本來就是一對兒。”
他一句話如晴日驚雷,周圍工位的人都湊了過來,五六個人圍着他,催他說内情。
他就把自己杜撰的暧昧情節廣而告之,一群人聽的有滋有味,全當真了,他還夾帶私貨,把秦司霁塑造成一個「偷雞摸狗、不學無術、賣身求榮、惹是生非、風流成性」的綠茶男,聽完他的胡話,大家都有些為他打抱不平,“他怎麼這樣啊?居然跟老師睡覺搶你的獎評……”
“所以他現在是看傅總有錢了,才回到傅總身邊撈好處的嗎?太心機了吧。”
“是啊是啊,表面看文質彬彬的,沒想到壞成這樣。”
運營女主管出來正好看到他們在那紮堆兒,聽了幾耳朵,隻覺讨論的話題太離譜,敲桌面斥責道,“工作時間幹什麼呢!都很閑,沒事做是嗎?!”
幾人紛紛噤聲回崗工作,女主管瞟了眼苗田翔,“你,跟我過來。”
兩人到離辦公區最遠的小會議室,女主管見他關上門後直奔主題,“全公司都知道你和傅總是同學,他還數次向方總推薦你,你就這麼回報他?我且不問事情真僞,背後嚼舌根,是你應該做的事嘛?!”
苗田翔面服心不服,“是他們問……”
“他們問你就胡說八道?”
“我沒胡說啊。他倆真是那啥。”
女主管狠狠剜他一眼,“不要以為老闆器重你,就可以胡作非為!踏踏實實做你的工作!”
苗田翔想:是怕我搶了你的位置吧?等我把這裡的機密都拿給徐子豪,直接跳槽,你們就坐等破産失業吧,想到這裡暗爽,不跟她紛争了,“知道了。”
昨天公司管理層都知道這人心術不正了,今天就被她逮了現行,奈何傅一宇特意囑咐不要打草驚蛇,“你去工作吧。”
苗田翔以為她雷聲大雨點小,忌憚他的實力和關系,哪裡想到,女主管與他分開後,便講這件事告訴了傅一宇和方志剛。
方志剛看向傅一宇的眼神都暧昧起來,“你不會……”
傅一宇渾身刺撓,立刻澄清,“絕對不是,我性别男,愛好女。”
方志剛不信,“跟我還見外……實話說,哥不笑話你。”
傅一宇心裡小九九:知道你不笑話我,甚至巴不得我是。早就聽說你男女不忌,當我不知道呢?堅定立場道,“真不是,他是為了造謠破壞我倆形象,我倆要是彎的,蓋樓房的鋼筋都直不了。”
方志剛咋舌無趣,轉回正題,“行吧,這個苗田翔,我不想留了。”
“他實習期到什麼時候?”
女主管在旁搶答,“還有一個星期。”
傅一宇建議道,“那就讓他到點兒滾蛋,在這之前耍耍他也不過分。”
方志剛有些擔憂,“見好就收,這畢竟是公司。”
傅一宇問女主管,“假資料弄好了嗎?”
“弄得差不多了,淘汰名單裡摻了幾個高水平的,但價格很高。”
“盡快做好,找機會給他。”
“好。”
女主管去做事了,方志剛疑惑,“對家也不傻,你做的這些表面功夫,人家随便試試就知道了。”
傅一宇心想,方志剛野心不小,還想利用這條臭魚爛蝦搞垮樓下的競争公司?他可沒如此異想天開的想法,他現在的目标就隻是苗田翔,“他實習期快到了,轉正之後再辭職麻煩,現在肯定着急拿到有效資料讓對家公司接受他,他拿着這種東西跟人家談,你猜對家會怎麼看?”
“肯定覺得他沒用啊,都暴露了還來邀功。”
“是吧,然後咱們不通過他的實習考察,”傅一宇聽說苗田翔身上背着房貸,一個月要交五千多,“再把他的行迹跟咱認識的老闆們宣傳宣傳,讓他走投無路。”
方志剛抖手指點他笑罵,“你啊,真是壞啊。”
“基本操作,壞的招兒我都沒用,你不是勸我收着點兒麼。”
“是,我在這兒投入很多了,不想因為這事兒惹亂子。”
傅一宇應了他,然後說去看看秦司霁拍照進度,出門遇上手裡拿資料來找他的女主管,他看了一眼,“一會兒你送到攝影棚那邊,大聲點告訴我。”
女主管心領神會。
傅一宇樂呵呵去攝影棚找秦司霁,推開門,人群與燈光聚集之處,秦司霁穿着親自設計的白色镂空繡鑽齊腰短衫和淺卡其色修身絲綢長褲,淺眯着眼仰頭補妝。
人對美好事物的向往毫無抵抗力,平日嘻嘻哈哈的好哥們兒突然變得像天使一樣散發着清雅的光輝,無論從視覺還是心理上都相當沖擊性。
秦司霁近視眼還不愛戴隐形眼鏡,看着慢慢走近自己的人像是傅一宇,朦胧微蹙着眉确認,塗着蜜糖唇釉晶瑩剔透的唇微張着,看清後上揚起好看的弧度,“談完了?”
化妝師畫完識相走開,傅一宇站近些,盯着秦司霁泛光的臉出神。
秦司霁有些好笑,開玩笑道,“好看嗎?”
不料傅一宇鬼使神差伸手,食指彎曲在秦司霁臉頰上滑了下,很真摯地回他,“好看。”
這動作過于暧昧,秦司霁略顯尴尬,挺腰往後躲出些距離,傅一宇這才回神,恢複往日那吊兒郎當的模樣,同時也往後退半步,“要不女人們都那麼愛買化妝品呢,真是好東西,沙漠駱駝變白馬了。”
秦司霁雙手捧臉擺出小花朵的樣子歪頭,“人家是祖國的花朵呢。”
“就你還花朵,這年紀已經是祖國的老幫菜了。”
秦司霁翻他一眼,“請我一頓小龍蝦,幫菜秒變小蓮花。”
“不費那事,我就喜歡老的。”
秦司霁嫌棄轟他,“去去去,忙着呢,别擋我鏡頭。”
工作人員們看他倆在那打情罵俏,交換眼神、心照不宣。
女主管拿着打印出來的文件很大聲喊傅一宇,“您剛才要的新人名單!”
傅一宇過來,象征性翻看幾頁,“對,就是這個,戴總要的。”
第三輪拍攝開始了,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秦司霁那邊,傅一宇默默退到門附近的長桌台旁,把那份假文件放在上面,還随手壓了一杯員工的咖啡在上面。
等秦司霁拍攝完,兩個人就走了。
員工收拾衛生的時候發現了那份文件,拿了出來,返回工位的時候跟旁邊人說,“傅總催着要的文件沒帶走。”
“估計是忘了吧,沒準兒一會兒會回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