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一宇腳步雜亂跑到洗手間,想把胃裡的東西吐出來,但他沒吃東西,根本吐不出來,服務生小弟進來扶他,看到他滿臉通紅,問他要不要打120,傅一宇擺擺手,洗了把臉恢複些精神喘着氣靠牆上給秦司霁打電話,“老大,我給你發個定位,你過來接我一趟吧……我感覺自己要嘎了,”頭腦不清醒,說的話也亂七八糟,“我得把銀行卡密碼告訴你啊,剛賺了不少錢,沒人花不就便宜銀行了麼……回頭我要是嘎了,你把卡給我媽送去。”
秦司霁一聽就知道他喝酒了,趕忙去找戴秋铖借車,戴秋铖想見傅一宇談散夥協議的事,便主動道,“你一個人處理不好,我也跟着一起搭把手吧。”
秦司霁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就同意了。
開車到目的地,找到傅一宇的時候,人正在大飯店的大堂桌子上趴着,好像睡着了。
電話都是服務員小哥幫着接的,見到他們來,服務員小哥把傅一宇的手機遞給看上去更好說話的秦司霁,“他好像喝醉了。”
戴秋铖垂眼打量那張埋在肘彎裡的大紅臉,“看得出來,這是喝了多少啊。”
“謝謝啊,”秦司霁收起手機向服務員小哥道謝,招呼戴秋铖左右架起傅一宇,傅一宇突然睜眼,“你們幹嘛?”扭頭看了看,發現戴秋铖,“這招人膈應的玩意兒怎麼來了?”
戴秋铖臉黑兩度,勸自己不和醉漢計較,“來撈你。”
“不用你撈,”醉裡醉氣推開戴秋铖,龐然大物壓到秦司霁一人身上,險些站不住,“喂你重死了!既然醒着好好走路!”
不聽,耍賴,就要貼着秦司霁走,還迷迷糊糊癡笑,“你用的什麼牌子的洗發水啊,真香,我也想買。”
大堂裡這麼多人看着,怪丢人的,秦司霁直向戴秋铖甩眼色,兩個人笨拙地把不配合走路的傅一宇強行拖回車裡,到車裡也不老實,亂吼亂叫着不想見戴秋铖,讓戴秋铖下車。戴秋铖讓同坐後排的秦司霁幫傅一宇系緊安全帶,不是為了保障傅一宇的安全,而是為了保障他在開車時不被攻擊。
喝醉酒的人能幹什麼,無非是吵鬧一陣說些無厘頭的話後再像屍體一樣一動不動。
快到家的時候,傅一宇手機響了,來電人是方志剛,秦司霁生氣開免提,吵吵鬧鬧的雜音充斥整個車廂,方志剛說什麼也聽不清,秦司霁便随處打斷,“他現在醉得不省人事!到底給他喝了多少啊!他不會喝酒你不知道嗎!”
方志剛貌似回複了幾句,依舊沒聽清,秦司霁便挂斷了,之後倒是也沒再打來。
姬塵音幫他們開門,三個人搭手把爛泥似的傅一宇扛進卧室,出了一身汗,姬塵音叉腰緩緩,“沒聞到酒味兒啊,怎麼會醉成這樣。”
“他一點都喝不了,”秦司霁拿來濕毛巾幫傅一宇擦臉,“肯定是他們灌他,逼他喝的,這群老畜生。”
戴秋铖歎氣,“我們一直很少應酬,躲不開的也都是我幫他喝,難怪會這樣。”
姬塵音看着他們三個,心想,無論發生什麼,朋友始終都是朋友,出了事還是會幫忙,很羨慕這樣平淡但綿長的友情,“就不能不分開麼……大家在一起多好啊。”
那兩人變得沉默,避開他的話,過了會兒秦司霁說,“我照顧他就行了,你們去休息吧。”
姬塵音還想說,被戴秋铖扒拉走,回到他們兩個那套房裡戴秋铖才向他解釋,“現在情況複雜,沒辦法說和好的事,你别勸了。”
“難道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嗎?”
“讓他決定吧,他如果有更好的發展機會,我強留他,不是更讨厭了麼。”
“可是那群人灌他酒,完全不顧他的感受!這樣不是明着害人嘛!這你都不管?”
“我怎麼管?腿長在他身上,被灌酒也是他自己選的,我能有什麼辦法?”
戴秋铖說的也對,姬塵音郁悶放棄勸說,“受不了你們,一個比一個固執。”
另一邊,别人醉酒後,酒壯慫人膽,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傅一宇呢,就知道睡覺,秦司霁幫他把西裝脫下來,把襯衫和皮帶扣子也解開,想着能讓他睡得舒服些,這天賜的好時機,别人肯定睜眼竄起來反壓了,他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昏睡到淩晨三點才悠悠轉醒,看到了熟悉的裝修,以及側躺在身邊睡得香甜的秦司霁,想不起自己怎麼會來這兒,大腦斷片前的停留畫面是在飯店洗手間外。
好像是他給秦司霁打了電話?喉嚨幹涸發緊,打算去喝口水,剛站起來,嘩啦噼啪,褲子連着皮帶的金屬配件墜到地上,兩條大長腿水靈靈的曝光,他慌得一批,彎腰提起墜到腳踝的西裝褲子,回頭看秦司霁,恰好秦司霁被動靜驚醒,睜眼便看到……一個渾圓的pi pi。
這動作,就……挺尴尬的。
直起腰闆迅速提上褲子拉緊腰帶,上面的襯衫還大敞四開着,這畫面似乎更詭異了,秦司霁尴尬的同時又想笑,逗傅一宇,“你慌什麼?我又沒叫你負責。”
“啊?”傅一宇現在大腦卡殼,分不清楚玩笑還是真實,再加上心虛,“負責?什麼意思?什麼負責?負什麼責?”
秦司霁看他認真了,笑出聲擺擺手,“不用這麼嚴肅,就是你喝多了,然後……”
傅一宇慌亂之下惱羞成怒,根本不聽他說話,“為什麼我衣服亂七八糟的?你對我做什麼了?他們不正常,你也不正常了嗎!”
秦司霁收起笑容,皺眉疑惑地看向傅一宇,“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你幹嘛這麼大火氣?”
“這種玩笑能随便開嗎?!你是變态啊!神經病!”
“喂!”秦司霁也不爽了,見傅一宇開卧室門向外走,他追了出去,“我是看你呼吸不順暢才幫你把這些解開的,大家都是男人,我怎麼變态了?你憑什麼罵我?”
“就因為都是男的!”傅一宇大聲斥責他,“别碰我知道嗎!惡心!”
秦司霁怔愣在原地,不相信這是從傅一宇嘴裡說出的話,腦中塵封多年的惡意言論被猛然喚醒,心痛又委屈,“你說我……惡心?”
受傷的眸子泛着淚光,傅一宇凝眉不展,動動嘴角,意識到自己一時情急說錯了話,“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剛才”
“我一直以為,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是不介意當年的事了,是理解我是無辜的,”秦司霁雙眼緊緊打量着傅一宇,“到頭來,你跟他們一樣,也覺得我有問題,是吧?”
傅一宇走近幾步,解釋着,“老大你誤會了,我當然知道當年的事跟你沒關系!我剛才說那句話也不是你想的這個意思!”
“那你為什麼說我惡心!!”秦司霁幾乎是吼出來的,“你以為我能對你做什麼!親你嗎?抱你嗎?我又不是瘋了!我怎麼會做那種事!在你心裡,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做錯什麼了要讓你這樣誤會我!”
秦司霁沒錯,錯的是他,是他變得不正常,思維偏頗,邪念生祟,他不敢承認,不敢面對,像個懦夫避重就輕,“我沒那個意思,你别生氣。”
秦司霁後悔自己怎麼會被一個持續傷害兩次,“把話說清楚,今天不解釋清楚别想走。”
“……”傅一宇嘴硬,“反正就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明天還一堆事要忙,不回去不行了。”
秦司霁沖過來,擋住去門口的路,态度非常堅決,“你别想跑。”
“我錯了行吧?這有什麼可問的,我喝多了,說胡話。”
“沒見過酒醒了才耍酒瘋的,你知道我這人,我喜歡有話直說。”
這讓傅一宇怎麼說,告訴秦司霁真正的變态是他自己嗎?再說他現在頭腦混亂,也理不清自己對秦司霁是什麼感情,萬一是受了他人影響一時沖動呢?想一直在一起,但也不用非要成為情侶吧?兩個男人在一起,是别人的事他沒意見,輪到自己身上是絕對無法接受的,親戚朋友知道了怎麼看他?他不想媽媽以後都無法在親戚面前擡頭,“老大,我真的是喝醉了,說的胡話,你還不知道我麼?我清醒的時候就愛胡說八道,我嘴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即便他罵自己,秦司霁也不讓路,反反複複争執,傅一宇黔驢技窮,走投無路,擡手看表,淩晨四點多了,“你白天不是還要拍攝視頻素材嗎?快休息吧,忙完了再說。”
秦司霁依舊不讓路,大有一條路走到黑的架勢,傅一宇也不再費唇舌,開始暴力沖卡,占據身高優勢硬往外闖,推搡間,傅一宇被推到牆上,撞到了後腦勺和肩膀,捂住頭,秦司霁忙扶他,“沒事吧?疼不疼啊?我不是故意的。”
這隻是傅一宇的緩兵之計,趁秦司霁沒防備,迅速推開人往外跑,但秦司霁早有防備,眼疾手快扯住傅一宇的後衣領,把人勒的直咳嗽,怎麼攤上這種人,傅一宇生氣了,不是想知道原因嗎?那就給你!
轉過身來,雙眼似要吃人,盯得秦司霁心裡發毛,不由松手後退,以為傅一宇要還擊,真打起來他可不是對手,膽怯退了半步,“你有話好好說啊,不能急眼。”
傅一宇一步步接近,“你知道我這些天有多苦惱麼?為什麼非要逼我呢?”
“我沒有啊?那你罵我,我不問原因?”
“對啊,如果能說我會不告訴你嗎?不說就是不能說的意思,你不懂嗎?”
“那,那,”秦司霁突然意識到自掘墳墓了,生怕自己成為兇殺案的主角,“那你别說了,我不問了,你,你别過來了。”
“晚了!今天你不讓我說我也要說!憑什麼隻有我煩惱,你跟個沒事兒人一樣!不行!”傅一宇小學生氣質爆發,把秦司霁逼到走廊盡頭,靠到牆上無處可躲,幹咽口水如受驚的小倉鼠,“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
“啊?”秦司霁仰着頭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突如其來的壓迫驚訝地瞪圓瞳仁,傅一宇也是個奇葩,睜着眼就往人家嘴上親,一邊親一邊看秦司霁的反應,他很明白自己在幹什麼,真的做了,沒有臆想中那樣排斥。
秦司霁發懵幾秒後才反應過來,用力推開傅一宇猛地擦嘴,“你幹什麼!”
“這就是你想要的!我是變态!我想親你!滿意了吧!”
秦司霁倒吸口涼氣,難以置信,“你,你什麼時候……”
“我也不知道!”傅一宇臉面羞紅,“反正就變成這樣了!”主動親人的明明是他,他還委屈上了,“這可是我初吻,就這麼給你了,讓我怎麼辦?”
秦司霁荒唐地哭笑不得,“哥們兒,你是什麼純情高中生嗎?是你親我啊!這也是我初吻啊!”
兩個理論滿分實踐零分的傻子大眼瞪小眼,僵持片刻後,秦司霁尴尬到不行了,“所以,現在怎麼辦?”
傅一宇嘴角向下委屈又不甘心,“跟我搞對象,要不就忘了。”
相同的表情出現在秦司霁臉上,“不要吧,有點惡心。難道你想跟我在卧室裡滾來滾去?上演那些愛情動作MV?”
傅一宇想想那畫面,一陣惡寒,“不行,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幹嘛親我?”秦司霁氣急罵人,“你傻缺嗎?”
“可我親你的時候不覺得惡心啊!難道你惡心嗎?”
秦司霁想反駁他,但又說不出來,很微妙的感覺,不好,但也不壞,卡在臨界點之間,擰着眉頭冥思苦想,傅一宇已經從他的表情中讀出答案,回過身去走幾步撿起剛才争執時掉落的手機,回頭看了眼秦司霁,對視的一瞬秦司霁撇開視線,傅一宇收回視線低下頭,輕歎一聲,走了。
等到那關門的聲音傳來,空蕩蕩的房内陷入寂靜,滑牆面蹲下,秦司霁頭臉深埋膝間,回想剛才,再細想過去種種細節,這并不是毫無預兆,他也和傅一宇一樣,因為不能接受,所以視而不見,以為能騙過自己,到頭來,刹不住車,完全不知該如何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