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結束啊,放心,很快的。”
“能有多快。”
“很快就是很快。”
“……”看來他也不知道,隻是個傳話的工具人,傅一宇自認倒黴,誰讓自己見錢眼開想賺這筆巨款呢,不過他現在唯一放不下的有兩個人,“那我能給我媽打個電話不?”
“阿姨那邊已經派人告知了,你放心吧。”
傅一宇訝異,“你們動作這麼利索嗎?”
“時間就是金錢啊朋友。”
“啧啧,那老大呢?他們那邊知不知道?”
“那邊不能說,畢竟在這層關系網内,容易暴露你的蹤迹。”
“可是我還有廣告公司的業務要處理,就這麼失蹤了不行吧?之前就因為我離開傳出不少閑話,再來一輪怕是要關門大吉了。”
“那就沒辦法喽。”單粱事不關己語氣輕松,“哪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有舍才有得嘛。反正你也隻能待在這裡了,放寬心别多想了。”
“……”傅一宇恍然意識到,他和戴秋铖可能也是這次事件中被算計的一員,看着眼神純澈(俗稱愚蠢)的單粱,“喂,其實你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吧。”怕是已經間接成為了戴家父子達成不可告人目的的提線木偶。廣告公司關門最大的受益人是誰?是誰長久以來未得償所願的期望?謎底昭然若揭。
單粱挑眉撇撇嘴角,“就算知道又能怎樣,你和我,能掌握真正的話語權嗎?我們除了聽話,做個安分守己的傀儡讨巨人手指縫裡掉下來的肉吃,還能做什麼?能有肉吃不錯了,至少我們幸運,沒有成為别人嘴裡的肉。”
傅一宇不太認同他的話,而且覺得單粱有些可憐,是個被生活磨滅自我的人。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人怎麼會像狗一樣等待主人喂食,還如此安知天命習以為常。所以傅一宇不再和這樣的人争辯,而是淡淡問了一句,“你有為自己活過麼。”
此話一出,原本老神在在的單粱神色栗變,整個人繃得僵直,似乎觸犯了他絕不可以侵犯的底限,語氣也變得可怕,“你說什麼?”
傅一宇有些被吓到,腿不由向後撤開半步,“我覺得……”喉結上下吞咽,遲疑道,“你是不是被精神控制了?正常人會為自己争取分肉的機會,而不是蹲在桌下,搖尾乞憐,因為得到一些肉渣便感到幸運。”
單粱并沒有因傅一宇委婉諷他像狗而惱火,恰恰是這番話令他醍醐灌頂。他一直警告自己千萬不要丢失本心,他也堅信自己一直堅持的很好,難道在外人看來,他根本沒有自我?
怎麼會這樣?
單粱不相信,“我怎麼會被控制精神?你在胡猜什麼啊?”
“真的沒有麼?”
“沒有呀。”
“……沒有就算了。”不承認有什麼辦法,他又不能指着單粱罵有病,他現在人身都被限制自由了,還有閑空管别人有沒有被精神控制?傅一宇再次提出,“我就告訴老大一個人,我怕他找不到我着急,行還是不行。”
“不行。”
“那你帶着手機走吧,”傅一宇痛快利落不糾纏,賭氣把手機卡摳出來,空殼手機遞給單粱,“趕緊消失,煩。”
單粱現在也心煩意亂,最後囑咐道,“每天有人給你送飯,你有什麼需要提前寫好放到待客室的茶桌上,不要和送東西的人碰面,也不要交談,更不要讓他幫你聯系其他人報平安。”
誰能想到,都21世紀了,還搞起諜戰了。傅一宇擺擺手,“快走吧您。”說着便轉身回卧房了。
「戴珩津辦公室」
無聲對峙片刻後,戴珩津先松口了,“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受負面輿論造成的損失仍在增加,公司需要錢經營扭轉局勢,确實不容易。這錢呢,我出。”
李埔俞頓時放松不少,以為這次能扳回一城,然而戴珩津接下來說的卻是,“但是想共同度過難關,光靠這筆錢是遠遠不夠的,我建議每位股東同時注資,我做表率出大頭,五億,其他人參照這個金額計算自己所持股份的比例出錢就行了,你看怎麼樣?”
股東們虧欠虧得肉疼,現在還讓他們按照股份比例掏錢?不說别人,就拿他舉例,他已經在拍賣會上被坑走資産和管理費了,現在還讓他往外拿錢,真的有些力不從心,李埔俞的頭比來時更疼了,“戴總,你到底想幹什麼?非要把大家夥兒往絕路上逼麼?”
戴珩津很無辜,攤開手不理解李埔俞為什麼這樣說自己的動作神态,“怎麼會?這次的事對我的事業也很沖擊,海外的局勢也不樂觀,我同時經營數十家公司,每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能在這個時候拿出五億是實屬極限,完全出于對公司的感情,不忍心見更多員工下崗,現在大家都困難,光靠你我的力量是不夠的,我知道你也是體諒他們,但衆人拾柴火焰高,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公司經營扶上正軌,其餘的咱們後算賬都來得及。”
事兒都是你做的!話也都讓你說了!李埔俞越聽越生氣,怎麼會有這麼卑鄙無恥的人!
李埔俞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戴珩津還在挑釁,“李總最近肝火旺麼?不過我今天沒讓他們備涼茶。”
涼茶一詞更讓李埔俞憶回上次來這裡交談的恥辱,“戴總,别兜圈子了,你說吧,是不是想逼走我和我爸。”
戴珩津垂眼向下,李埔俞看不到他此時的心理活動,隻見他頭越埋越低,雙肩微顫,詭異的笑聲慢慢傳遞過來,戴珩津居然在笑他!
沒等他發作,戴珩津便擡起頭來笑到抹淚,“這真是我近幾年聽到的最好笑的話了,你怎麼會這麼想?李叔和我爸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就算我想,我爸也不會同意,我家還是我爸說了算的,你就别多慮了。”
是他多慮麼?李埔俞認為事實就如他所想,“但願是我多慮。但你剛才的提議,我說不出口,不如召集大家開會共商此事再做決定吧。”
戴珩津痛快答應,“定好時間,我陪你向大家說明。”
「兩天後」
秦司霁忙歸忙,但自打上次撸完串兒各自回家之後,他就再沒有見過傅一宇,甚至連半條消息都沒收到。
雖然他不能答應這段關系,但不禁琢磨,這是傅一宇所謂的喜歡他的感情麼?能好幾天都不理他?能忍住?
今天又來到直播公司拍短視頻素材,他忍不住了,問工作人員,“怎麼好久沒見你們傅總了,他忙啥呢?”
工作人員詫異,“您和傅總不是好朋友嗎?您不知道?”
秦司霁一頭霧水,“知道什麼?”
“上周開會時,傅總親口說這段時間要去處理廣告公司那邊的業務,暫時不來這邊,有事找主管或者方總處理。”
“……啊?”
拍攝完畢後立刻給戴秋铖打電話,“老六跟你在一起呢?”
不提還好,一提就炸,戴秋铖忙得焦頭爛額,“他要是在我這兒,我還至于忙成這樣嗎!打電話關機!發消息不回!誰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秦司霁立刻察覺不對,“什麼時候的事啊!”
“前天開始就找不到人了!這孫子,他約客戶見面,結果放了所有人鴿子,我沒惹他吧?哪兒有這麼辦事兒的!”
“你怎麼不早說!”秦司霁匆匆往外走攔出租車趕往戴秋铖的公司,“你先别生氣,先聽我說。他上周跟這邊公司的員工說這周要去處理你那邊的業務,結果人就這麼消失了,會不會是出意外了?”
戴秋铖滿肚子苦水噎在喉嚨,“意外?他那麼大個兒人,還是個男的,他能出啥意外?”
“誰規定隻身嬌體弱或者是女的才能出意外了,現代社會男女老少都不安全啊。你再好好想想,上次你不是說有倆人蹲你車邊意圖不軌,理由不就是想報複老六嗎?會不會是他們放出來後心裡不平衡,再次動手了?!”
“啊……?”秦司霁的分析不無道理,戴秋铖也不免擔憂起來,立刻道,“你等會兒,我還有上次那個民警的手機号,我打給他問問。”
“快打,要真不對勁要趕緊報警了!”
挂斷電話後秦司霁立刻撥通傅一宇的手機号,果然是關機狀态。
恐懼在他心頭蔓延,催促司機再開快些,司機通過後視鏡看看他,“要不……我直接送你去最近的派出所報案?”
後座的秦司霁愣了下,眨眨眼問,“那不是這片區的人,派出所管嗎?”
“肯定管啊,人是在北京丢的他就得管,嗐,就算是在外地丢的,也得先報案啊。現在全國聯網,很方便的。”
秦司霁急得拍着前排座椅催促,“那去派出所,現在就去!”
随後他告訴戴秋铖派出所位置,兩個人很快在派出所彙合。
秦司霁已經把傅一宇消失的前後細節都告知了警方,并表達了懷疑對象,但警方聯系了處理之前那倆人的分局同事,說那倆人還關在拘留所等宣判處罰,并沒有機會作案。得知這個消息的秦司霁陷入了迷茫。戴秋铖到達後又補充了一部分細節,案件已經受理,讓他倆留下手機号後回家等消息,或者可以再去傅一宇平時喜歡去的地方找找,如果找到了聯系他們這邊撤案。
戴秋铖把姬塵音喊出來,三人聚到一起随便進了一家咖啡小店,借了紙筆開始計劃尋找路線。
然後發現傅一宇可能去的地方……沒有。
以前不是去公司,就是回家,要不就是在前往這兩個地方的路上。其他地方除非和他們幾個一起去,否則基本沒單獨行動過。
“新家呢?師哥的新家你們去了嗎?”
說到這裡寂靜一片。秦司霁不知道,戴秋铖聽過大概,已記不清具體名稱,隻知道裡他們的家有些近,可這附近住宅區何其多,他們怎麼找。
在這方面,姬塵音就顯得很有經驗了。他之前搬出學校宿舍找房子時加過附近好幾家房産機構的中介,挨個打電話告知情況,有幾位确認姬塵音身份信息之後表示願意幫這個忙,主要是病毒肆虐的時期,退房回老家的人多了,他們的業務也少了許多,閑着也是閑着。
很快便有了結果,不但找到了租房信息,連和傅一宇交易的中介都找到了。
小哥兒拿着備份鑰匙領他們到傅一宇新家,這一路上秦司霁惶恐不安,怕傅一宇在家,又怕他不在家。
登上電梯,他緊張到咬手指,千萬别是心力交瘁加班到很晚猝死啊……那樣他絕對無法接受。
他緊緊盯着中介小哥旋轉鑰匙推門的動作,面對大敞四開的門,他不敢進,直到裡面傳出姬塵音失望的聲音,“不在啊……”
他才松口氣,手掌順了順胸口,邁步進門,環顧這間八十平的小居戶。
“師哥甚至沒來得及收拾行李,究竟遇到什麼事了?”
小哥看看他們,回憶當天細節,“租房子時也很奇怪,他工作地填的xxxx大廈,我向他推薦了離那裡近、采光好、平米大的房子,跟這間同價位呢!結果他偏偏選了這間,而且半天就完成了租房交易,非常急,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戴秋铖拿過小哥手中的租房合同,确認簽字日期,走到秦司霁身邊指了指,“當天晚上咱們約的飯。”
秦司霁臉上不自在,“是。”
“然後他問我要不要去參加一個名流會?是不是?”
“是啊。”
“後來第二天,他來公司處理事務,我問他參沒參加,他支吾了半天說參加了,然後什麼也沒說,”戴秋铖慢慢回憶着不同尋常之處,“他是個很愛分享經曆的人,無趣的事在他嘴裡也能說出些趣味兒,又在聊八卦,這種會上瓜可多了,他不可能忍住不跟我說,但他那天卻敷衍了過去,還催我趕快工作。”
秦司霁想了想,“難道在會上發生了什麼事?不能明說的?”
“有可能,”這也是戴秋铖心中所想,“我打電話問問我哥,他人脈廣,有可能查到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