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霁眼巴眼望等電話接通,可是戴秋铖一連打過去四五個,戴珩津都不接。
無奈給邢哲打過去,“我哥呢,怎麼不接電話?”
邢哲一如平常,“戴總在開會,您可以先和我說,等結束我為您轉達。”
“我朋友失蹤了,讓他幫忙找一找。”
邢哲遲疑,“戴總沒有經營私人偵探所,可能幫不到您。”
“跟我還打官腔!”戴秋铖嚴厲指示,“和你說沒用,把電話給我哥!”
“很抱歉,戴總在開會,沒辦法中斷。”
戴秋铖直接怼了回去,“是不是在開會你心裡清楚。”
邢哲心态平穩,像堵密不透風的牆,“嗯,是的,确實在開會。”
這樣不行,看來有貓膩,他的朋友邢哲基本都認識,卻連問都不問,如果沒有事先交代,邢哲不可能對他這種态度。
挂斷電話,對上秦司霁探索的眼神,“我去一趟,你和塵音先在附近逛逛,看看會不會有些線索。”
“好,一有消息就告訴我們。”
“好,保持聯系。”
“那沒什麼事兒我也走了,約了客戶。”中介小哥找理由離開,“你們走的時候把門關好。丢東西我們這邊不負責任嗷。”
出租屋裡靜下來,秦司霁眼裡的落寞無法掩藏,耷拉這雙肩站在那,姬塵音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為他打氣,“老大,别想太多,師兄能說會道,鬼主意那麼多,就算遇到危險他也會想辦法逃脫的。”
見秦司霁不吭聲,“再說,他那麼大塊兒,放到哪兒都很顯眼,誰會自讨苦吃挑他下手。”
“……噗。”秦司霁沒繃住,難得擠出些笑意,“也是。”
“我們再去周邊看看吧,沒準兒突然就遇到了。”
“嗯,”目前也隻有這個辦法了,“走吧。”
戴秋铖進戴珩津辦公樓是沒有設限的。
到辦公室外才被邢哲攔住,“裡面有客人,不方便。”
戴秋铖質問,“你剛才不說他在開會麼?”
邢哲故意舉起腕表确認時間,“半小時前戴總在開會,然後現在見客人。”
戴秋铖不和他辯這些無用之論,“好,我等。”
邢哲用很欠揍的禮貌語氣說,“不好意思,客人走後,緊接着有另一場會議。”
“什麼會?”
“内部會議,不方便告知。”
戴秋铖下沉眉眼中暗藏愠怒,“你知道,你們這樣做等于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邢哲推了下眼鏡,面帶微笑,“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著名娛樂公司的員工,隻會演這麼粗制濫造的劇情,難怪現在電視劇質量越來越差。”
邢哲憋笑很痛苦,心想他是職員,又不是演員。老闆家内部的事他沒必要管,他隻做戴珩津吩咐好的事——裝傻。
李埔俞在戴珩津這裡沒讨回他丢失的資産,心情郁悶,戴珩津兜圈子不認賬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回去再想其他辦法。
戴珩津送他離開,推開辦公室大門,四人措不及防撞上了面。
戴秋铖臉臭歸臉醜,表面該做的禮儀還要保持,他不認識李埔俞,淺淺點個頭,“你好。”
李埔俞遲疑了一下,“你好。”
雙方都沒心思交談,沒有多餘的話,戴珩津吩咐邢哲送李埔俞,然後看了眼戴秋铖,轉身回辦公室。
戴秋铖大力推門緊跟在後,一副聲讨他哥的架勢快步沖到他哥辦公桌前,見戴珩津像個沒事人一樣看文件,把他當空氣更氣了,“你把我朋友藏哪了?”
戴珩津不理他。
戴秋铖用力拍桌,“問你話呢!”
戴珩津投來不解的目光,“什麼朋友?”
“傅、一、宇!”戴秋铖一字一頓強調,“邢哲演技那麼爛,一眼就看出你們有貓膩!快說!人呢!”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戴珩津臉色如常,甚至表露嫌棄,“你很閑麼?不去工作?”
“哥,别人可能看不出來,我可是你弟,跟你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戴秋铖拉椅子坐下,“我知道你遇事無所不用其極,為了達到你的目的,你什麼事都能做出來,你和爸的事我從不幹預,但也請你們不要再來騷擾我的生活,包括我的朋友!不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你們肮髒的鬥獸場!”
戴珩津緊緊盯着他,眼中不悅飽含威脅,“你的生活?沒有家裡支持,你會有如今的生活麼?你現在的公司怎麼來的,忘了?”
被人拿捏痛處,戴秋铖握拳咬牙,“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如果我當初沒默許你潑髒水,而是幫老大發聲,江英先和娛樂公司早完了!哪兒還有今天!”
“時過境遷,你現在聊這些有什麼意義?”
“你少岔開話題,我在說傅一宇的事!你已經坑過我一個朋友了,現在還想坑第二個嗎!”
戴珩津不屑嗤笑了聲,“現在這麼義正言辭,當初你想讓他入贅做上門女婿時怎麼沒這麼為他着想呢?讓他受那麼大的羞辱,是朋友該做的事麼?”
果然,最親的人,往往能挑取心中最痛的地方下手,一個是公司的起源,一個是讓傅一宇入贅,這是他做過的最後悔的兩件事,“所以呢?讓我繼續沉默,眼睜睜看你害我另一個朋友?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要工作了,你走吧。”
給他玩這套,戴秋铖氣得點頭,“好,聽不懂,傅一宇現在失蹤了,我們報警了,你要是不想鬧大,建議你也認真找一找。”
“他丢了我為什麼要找?”
戴秋铖威脅道,“哥,就算你财權通天,光天化日之下弄走一個大活人,就絲毫不怕警察找上門麼?”
戴珩津終于放下手中的文件,直面戴秋铖,“你有證據是我做的?”
“我沒有。”
邢哲突然開門,“戴總,大家準備好了。”
戴珩津笑着站起來整理衣服,對戴秋铖說,“我沒工夫陪你玩偵探遊戲。如果你堅持是我做的,我也不會魔術。還有個會,就先這樣。”說完便跟着邢哲一起離開了。
戴秋铖雖然沒得到傅一宇的下落,但他确認了,一定和他哥有關系,這兩個人的态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但沒有切實證據,也不知事情原委,暫時沒辦法把心中的猜測告訴秦司霁和姬塵音,仰頭長歎一聲,拍椅子把手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晦氣,打算回家向他們爸媽打探些口風。
戴珩津預判了他的行動,他根本沒會議,而是到另一間無人會議室,先打電話告訴戴德遠,然後又打出另一通電話,“魏廳長,在忙麼?是啊好久沒跟您聯系了,有件事想跟您了解一下情況……”
戴秋铖驅車趕往順義區的家,再過四個紅路燈就到了,手機突然響了,是戴珺潔打來的。
“什麼事?”
“哥!”戴珺潔小聲又急切,用生怕别人聽到又怕戴秋铖聽不到的那種聲音說,“你在哪兒?千萬别回家!這是爸跟大哥設下的陷阱!我聽到他們通電話了!說如果你回來就把你控在家裡!不讓你惹事!”
戴秋铖震驚不已,一腳刹車停在原地,幸好此刻路上隻有他一輛車,否則非出事故不可。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爸和他哥的手段這麼黑,也對,如果他哥不想讓他猜測到傅一宇的蹤迹,大可不必表演地這樣顯眼,完全可以裝作親切假裝幫他查,若不是這通電話,他此刻還蒙在鼓裡。現在終于明白了,他哥故意惹怒他加深懷疑,就是為引他回家。
冷靜下來,掉轉車頭給姬塵音打電話,“你們在哪?”
姬塵音聽他問這個,忙問,“找到了嗎?”
“基本可以肯定,老六失蹤是我哥做的,他甚至想把我關起來,你和老大現在趕緊回家收拾東西,我現在開車回去接你們,暫時不要在那邊住了,那是我哥的房子,不安全。”
“好,好,我這就告訴老大。”
秦司霁不解,“怎麼了?慌裡慌張的。”
“秋铖說是戴老師做的局,想把他倆都關起來?我也不是很懂什麼意思,總之很危險,讓咱們快回去收拾些行李逃跑。”
“逃能逃哪兒去啊?”現在去哪兒都受限制,想出北京更是麻煩,“因為什麼啊?”
“他沒說,”姬塵音催促,“快走吧,見面了問。”
三人很快在家中集合,秦司霁見到他便沖上去問,“所以你知道老六在哪了嗎?見沒見到?什麼情況現在?”
“我沒見到,我要是見到了,恐怕我也出不來了。”
“他在你家呢嗎?”
“不知道,我沒回去,半路上我妹把實情告訴我了,讓我别回去,是我哥和我爸設的局。”
“那現在怎麼辦?”秦司霁滿眼焦急與慌張,“他們不會對老六動粗吧?你知道,老六嘴上沒個把門兒的,萬一說錯話……不,他肯定會說錯話,沒準現在就叭叭呢,他們不會打他吧?”
戴秋铖心想這是把他家人當□□了麼?哭笑不得道,“我猜他們這麼做隻是想讓我的公司倒閉,不至于虐待他。”
姬塵音推着兩個沉重的大行李箱過來,“差不多了,我把你平時用的也都裝進去了。”
有個宜室宜家的媳婦兒就是好啊……戴秋铖接手箱子,問秦司霁,“老大你的行李呢?”
“我工作室在這兒呢,還要更新視頻,我沒法走。”
“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更新視頻,快收拾吧,一起走。”
“走去哪兒啊?”秦司霁不禁出心中疑惑,“酒店要實名制吧?你哥那麼厲害能查不到?千萬别說是去你新買的那個老破小,你倆住倒是行,咱仨一起住那感覺夠怪的。”
“不,你說的這些都不去,邢哲知道我那套房子的地點,那裡也不安全。”戴秋铖回來時便想好去哪裡了,“還有套我爺留下的四合院,好久沒人住了,我們可以去那裡躲一躲。”
秦司霁有點擔心,“……許久沒人住的老院子,沒髒東西吧?”
戴秋铖錯眉看他,“想什麼呢,我們隻是不住,但一直有人打掃啊。”
此髒非彼髒。他猶豫不定,“可是我真的不能斷更……”
“那要不你現在收拾收拾材料?”
“非要去麼?”秦司霁懶得弄,手工黨應該能懂,他的材料們零零散散一大堆,别看亂,每個東西都亂得很有定位,一旦動了位置反而不好找了,“你家的事,你們哥倆解決呗,為啥要把我們都牽扯進來?”
“……”戴秋铖看看表,“那你确定不跟我們走了是吧?”
“昂,要是你哥真找來,我幫你搪塞,”秦司霁想了想,氣憤說道,“正好,如果他來,我倒要問問,他憑什麼關老六。”
“那好,就先這樣,我必須躲開他,不然公司就完了。随時保持聯系吧,我倆先走了。”
“嗯,注意安全啊,有進展了告訴我一聲。”
“知道了。”
「鏡頭轉一轉,轉到爺爺的四合院」
傅一宇在幹嘛呢?
别看這裡裝修典雅貴氣,仙氣飄飄不食人間煙火,嗯,确實不食人間煙火,因為這裡一沒手機二沒電腦三沒電視,被迫過上原始生活的傅一宇為此地更名:三無祖宅。
但他是個閑不下來的主兒,沒樂子硬找,整座大院隻有他一人,晃晃悠悠地這兒瞧瞧那探探,摸進書房尋了支鋼筆和半瓶墨水,又在閣子裡翻出些泛黃的稿紙,第一天畫了些院内的小景(寫生),晚上空庭寂寞emo了下,第二天提筆再畫景,便添了些本不存在的模糊人影。
畫呀畫,一張接着下一張,模糊的人影滿滿占據了畫面的主位,面部也逐漸清晰起來,對着他笑,張口說話,他自己配上了些文字,慢慢地,默寫寫生變成了一幅幅連貫的漫畫。
畫中的故事太美好,沉浸其中,無法自拔,再畫着畫着,一個人變成兩個人,交流着他腦中幻想的言語,幸福地在紙張上過着平淡卻奢望的日常。
畫中自有黃金屋,筆下自有顔如玉。
難怪大家都愛做夢,現實裡不能說的,不能做的,僅憑想象,便可實現。
如此辛勤地耕耘織造美夢,靈感源源不斷,但墨水不幸枯竭。
書房裡再也搜不出第二瓶了。
頹然清醒,目光呆滞地看着四散的畫稿,一篇篇輕輕拿起檢查墨迹,随後整理順序,又一張張翻閱起來,細細回味。
夕陽西下,天邊橙紅與藍割接,暗淡的光輝仍不留餘力地照耀着世界,晚風徐徐,從窗口撲進來,吹拂他手中的紙張。
忽然聽到院中有些異樣的響動,打破了宅院的甯靜,傅一宇拿起桌角的鎮紙壓好這一沓畫,起身到門邊偷偷打探,竟然是戴秋铖和姬塵音。
他立刻走出去,把正在選房間的倆人吓了一大跳,三個人異口同聲詫異道,“你這麼在這兒?!”
姬塵音緊接着補充道,“師哥!老大找你找的很辛苦!你怎麼不接電話啊!”
答應了保密,他自然不說實情,“我有些事需要在這裡避一避,不能給任何人打電話暴露行蹤。”
“難道我們也不行嗎?你這樣突然消失我們都急死了!尤其是老大,”姬塵音被氣到,語氣有些埋怨,“老大為了找你飯都顧不上吃,一整天心神不甯的,你就算不能告訴我們,難道連他也不能說嘛?你們關系不是挺好的嘛?”
“我……”
戴秋铖拉住情緒激動的姬塵音,“我和老六談談,你先收拾行李吧。”
“……嗯,”姬塵音不情不願地暫時收口,“那你們聊。”
兩人到院落深處的小茶室入座,戴秋铖環顧四周,無比懷念,“這裡以前是我小時候寫作業的地方,每次放暑假寒假,我都跑來跟我爺住一段時間,教我寫字,給我講他愛看的武俠小說裡的人物精神,評論故事裡的是非對錯……”
傅一宇沒見過,但看戴秋铖和另外那父子倆完全不同的行事風格,猜出一二,“爺爺是個很正直的人吧?”
“是,他做人黑白分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最看不慣陰謀詭計,”戴秋铖回憶着小時候爺爺和他爸無數次争吵的場景,“自從我爸下海經商,性情慢慢就變了。小時候不懂大人的事,隻知道他們不停地吵架,後來爺爺氣不過,把我爸轟出去,不來往了,老爺子自己在這間大宅院裡獨居至終,臨死都不肯見我爸,還要求不讓我爸給他送終。”
“那最後怎麼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