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宗門還是禦劍,趙璟終于習慣了在高空中甩尾飛行,感覺自己強得可怕,可以在空中甩一百八十圈而不暈。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這回全程都二話不說地抱着江南行,在高空中有了固定的點。
趙璟一回逍遙峰,就得知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
一向老實巴交的萬獸峰竟然也出了逆徒,趁着這回四峰都出了門,搶了自己師父,砸了山石,跑了!還嚣張地放言要将他師父八擡大轎娶進門,屆時邀請函必将發到每位峰主手中。
趙璟與江南行徐徐降落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靈機峰的人員進進出出,隻為盡快修繕好山石和損失的各處。
據說那孽徒犯下如此不倫之舉時,一把亂飛的流星石把逍遙峰的院門也不小心砸了。
趙璟着實也沒想到,此等事情會發生在萬獸峰,那裡的弟子不都是把靈獸當老婆的嗎?
以往道清宗雖禍事頻出,有愛而不得怒而拔劍相向的,有為人時結了世仇糾纏不清的,有天生命星雙宿雙飛的,有人間王侯隐瞞身份強取豪奪的,但大多都是壞菜在無情道修士身上,其他峰還算風平浪靜。是以,嚴加管制的重點都在無情峰一身,其他峰最多讓易個容。
此事一出,道清宗痛定思痛,覺得不能再這樣亡羊補牢了,遂拉開了轟轟烈烈的改革序幕。
據說,宗門已經陸續在三山九峰布下數萬顆靈機峰研發的醒道石,隻要有逾越之舉,輕則警告提醒,重則當場捉拿歸案。
也就是說,除了各位峰主和長老的院落,其他地方都已是天羅地網——連一共就倆人的逍遙峰都安好了!
聽到這個消息,趙璟感覺頭頂的天空都霎時灰暗了一點。
他們宗門一向推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什麼時候效率這麼高了,上萬顆新發明的靈器說造就造,說埋就埋?
逍遙峰的山路上楊柳青青,趙璟正想着這些事情,走得落後了一點,江南行就轉身停下來等了等,待他走近時随手拉了一把。
其實沒碰到什麼,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但趙璟餘光掃到身側的石頭,眼見着它冒出一道詭異的冷光,倏然警鈴大作:“師尊你快放開我!”
江南行雖不解,但還是立即抽了手,可惜終究晚了一步——
那塊嶙峋的怪石倏然一抖,幾塊碎石滾落,開始大聲地、富有感情與韻律地朗讀起來: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徒者,師之所傳者也。”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最後,它冷冰冰地總結道:“一個合格的徒弟應該懂得與師長保持适當的距離。逍遙峰趙璟舉止不當,罰掃鳳凰台落情亭,即日執行。”
師徒二人面面相觑,相顧無言。
江南行在自家宗門橫行霸道慣了,跟那塊石頭據理力争:“是我拉他又不是他拉我,你罰錯了。而且又沒有碰到手,這算不上舉止不當,一塊合格的醒道石應該懂得收回成命。”
醒道石輕飄飄地吐出一塊碎石:“逍遙峰甲二十七。”
江南行:“這是何意?”
醒道石一開口就是一股睥睨衆生的狂傲之氣:“我的代号,告我吧。”
“……”
為了這種事去告到雪玉峰屬實是不至于。雖然林峰主絕對會偏袒他們,但怕是結果還沒下來,這事兒就會先傳遍三山九峰。
那全宗都得知道他們拉個手未遂還被警告了。
江南行看了看自己的罪魁禍手:“我幫你掃。”
“不用的師尊。”趙璟無奈之餘又覺得有點好笑,“我上月從鳳凰台借了本經書還沒還,正好去一趟。”
江南行也不是喜歡推三阻四的性格,見他堅決,便點頭不再多言了。
去鳳凰台的路上,燕流雲一個閃現登場:“你去哪兒?我正好要找你。”
趙璟早已習慣他這飄忽的出場方式,應道:“罰掃。”
“不是吧,你做錯了什麼要罰你?”燕流雲詫異不已。
“舉止不當。”趙璟想歎口氣,但不是為自己被罰,而是為将來的慘淡生活。
燕流雲秒懂,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是這個。之前靈機峰做這石頭的時候我去觀摩過,你讓江峰主戴個老頭面具就行了,它就不會那麼敏感。”
“這樣真的有用?”趙璟一聽更郁悶了,他已經看習慣了,不想看師尊扮老頭啊。
燕流雲對這類情報了如指掌:“當然。靈機峰可是費了大功夫,這醒道石也不是看見倆師徒就播報的,它們有一套很聰明的判斷方式。”
聰明地把他們的正常行為判斷為舉止不當嗎?
按照這種判斷方式,那他以後得和師尊保持風馬牛不相及的距離,連片衣角都不能碰到,不然那石頭就要閃過一道詭異的冷光,然後開始背詩了。
趙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也是真服氣了。
他這才想起來問燕流雲:“燕哥,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燕流雲終于想起來此行的目的,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這是新出的宗規分規,我負責逍遙峰的發放,幹脆直接給你了。熟讀并背誦哦,違反要罰的。”
趙璟道一聲謝,接過來一看,書頁裡密密麻麻的,字裡行間都寫着一個大字,“忌”。
【忌飲酒】防止美酒助色膽。
【忌師徒于楊柳落花小别院練習雙人劍法】防止徒弟自作多情,誤以為是情意綿綿劍。
這執筆者還挺有文學修飾的自覺,雖不見得是針對逍遙峰,但趙璟還是感覺被内涵到了。
畢竟隻有逍遙峰種的是柳樹。
【忌夜宿師父住所】防止……這一點上就防得太多了。
每一條看似無厘頭的宗規背後,都暗藏着一段驚心動魄的往事,叫人不忍卒讀。
忌的太多了,趙璟一眼掃過去跟閻王圈點生死簿似的,随便挑一個出來仿佛都是十惡不赦之徒。
“……謝謝。”趙璟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收好那冊子,“我今日才知被管着是何種滋味。”
先前林峰主說給他開後門,允許他在峰主住處待着,如今他還沒重新跨進門檻就要收拾行李滾出去了嗎?
燕流雲嘿嘿一笑,眉飛色舞地框住了他的肩膀:“但是!我豈會是一隻簡單的信鴿?實不相瞞,林峰主特意讓我告訴你,當初答應你的都還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