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親吻和撫摸,舒明言沒有再更進一步,舒明言和江弦生的心裡都明白,不需要再更進一步了,僅僅是親吻就足夠了。
不是所有的重逢都需要滿足生理欲望。
比起快餐式愛情,華夏人骨子裡還是崇尚含蓄的浪漫,心靈的接觸比□□更為重要,但這并不是說不想要觸碰現實,她們亦追求靈與肉的碰撞,隻是現下并不合适。
這吻來得突然,停止時卻是徐緩而眷眷。
“嗯……很晚了,你快去洗漱,明天還要早起吧?”江弦生輕喘着氣,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穩。
時間到底是晚了,窗外的夜濃的泛黑,江弦生松開抓在舒明言背上衣服的手,擋在身前将她微微推開,兩人呼吸尚未平靜,面上泛紅,嘴唇也是紅潤。
舒明言撐起身子“嗯”了一聲,沒有再壓着江弦生,下床的同時拉着江弦生坐直身體,“那我先去洗漱了,阿弦你也收拾收拾,等我。”舒明言又在江弦生臉上吻了吻,才起身往浴室走去。
接吻的實際時間并不長,桌上電腦屏幕依舊亮着,白光遠遠照在江弦生臉上,襯得面上的紅暈更加鮮豔,像一株受了外界刺激的含羞草,悄悄地收起外放的葉片,等待着再次展開。舒明言回頭看去時,見到這樣的江弦生,心裡軟成一片,笑意更濃,遠遠地向着江弦生做了一個飛吻,見她紅着臉雖然難為情也還是回了一個吻,才心滿意足地關上浴室的門。
淋水聲随即在浴室響起,江弦生整了整被舒明言弄得有些亂的睡衣,捏着自己發燙的耳朵默默轉身回到電腦前,想要繼續敲下文字,但或許是情緒還沒能平靜,江弦生打了幾個字便不再動手,按下保存以後就點了關機合上電腦。
江弦生鑽進被窩躺在床上,側耳聽着浴室方向,不多時,水聲停了,浴室傳來吹風機使用的聲音,江弦生聽着耳框更燙了。倒不是期待會發生什麼,江弦生隻是太久沒有和舒明言同床共枕過了,現實裡的五年,往複裡就更長了,有些不習慣,有些難為情。
歸根到底,江弦生的性格本是有些内向的,雖然善于隐藏,但也是舒明言幫她一步一步走到人前,教她如何與人交際。所以,在舒明言面前,江弦生總是難以掩蓋本性,顯露出真實的自己。
舒明言一出浴室就看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的江弦生,覺着甚是可愛,心裡知曉鹌鹑已經很害羞了,因此不打算再逗她,上床關了燈,舒明言抱着江弦生,相擁而眠。
這一天的事情繁多,即使飛機上補了會眠,但到底還是累了,兩人都困倦不已,不一會就相繼睡去。
江弦生一個夢,不是前世往複,而是很久很久以前。
久違的,夢見了兒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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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弦生已經許久沒有夢到過小時候了,兒時的記憶是從幾歲開始的呢?三歲?五歲?江弦生不知道,不是說記不清,隻是江弦生對于年歲的印象是直到7歲才有的,隻因7歲的江弦生開始上學了。
華夏規定的法定接受義務教育的起始年齡是6周歲,但也有一部分兒童推遲到7周歲才入學,江弦生就屬于那一部分兒童,或者說整個江邊兒童福利院的孩子幾乎都是7歲以後才得以上學。華夏的基礎社會福利是完善的,但資源始終是有傾斜的,大城市自然不用說,等落實在偏遠的黔城,許多東西都有所不同,教育自然也是一樣。黔城的教育資源比起京市可謂是天差地别,師資有限,教學環境、設備等各項條件也有限,尤其是在江弦生還小的時候,黔城才剛剛摘了貧困地區的帽子。
能夠吃飽穿暖,就已經讓福利院的孩子們滿足了。
“哈——”
冬日的黔城很冷,很冷,小小的江弦生看着窗外的雨,對着窗戶上的玻璃哈了口熱氣,熱氣打在玻璃上因着内外的溫差,很快熱氣被凝結成小水滴,形成一片小小的水霧。
冬日的京市也很冷,但黔城的冷是和京市是不一樣的冷,京市氣溫雖低,但空氣相對幹燥,室内基本也裝有暖氣。但黔城不同,黔城地處西南,整個省被大量的山地和丘陵包圍,幾乎沒有平地,即使是夏日濕度也很高,更不要說冬天,黔城沒有統一安裝的暖氣,那時也少有人會在家中裝暖氣,更不要說江邊福利院了。
所以,黔城的冬天很冷,而大雨讓黔城的冬日更冷了幾分。
那是幾歲的時候呢?也許是五歲,夢境裡幼小的江弦生還沒能到去上學的年齡。趴在窗戶前的孩童,伸出凍得通紅的小手,用短短的指頭在水霧上歪歪扭扭的寫下一個“江”字。
小小的江弦生字寫得并不好看,福利院定期有人來給孩子們上課,教授一些基礎知識和生活常識,小江弦生也因此得以識字啟蒙,但小江弦生學會的字并不多,還不能獨立看完院内的兒童繪本。
姓名是小江弦生為數不多能順利寫完的字,雖然寫得有些難看,比不得後來在舒明言指導練習下的工整,但對于那時的小江弦生來說,能夠認字、寫字,就已經是一件非常難得的、快樂的事情。
小江弦生又朝着窗戶哈了一口氣,用食指想要繼續寫下“弦”字,弦字的弓旁彎折有些多,讓小江弦生寫得有些困難,好不容易歪七扭八地寫完了一半的“弓”旁,正要繼續寫另一半的“玄”字時,院長媽媽的呼喊聲就從前方傳來。
院長媽媽喚得很急,小江弦生知道是在喊她吃飯了,福利院總是要孩子們都到齊了才會開飯,差一個孩子都不行,所以聽到院長媽媽的聲音,小江弦生就知道應當是隻差她了。看着窗戶上自己沒寫完的字,小江弦生有些不舍,但也知道不能寫完了,吃飯是福利院孩子們的頭等大事,去得太晚會被大家埋怨,小江弦生隻好戀戀不舍地跳下闆凳,邁着小短腿朝着院長媽媽跑去。
跑着跑着,小小的江弦生回頭看了一眼窗戶,哈出的一口熱氣終究無法長久留存,“江”字已化去一半,小江弦生感到有些難過,但時間不允許她停留,于是回頭跑得更快了。
那未寫完的“弦”字,部首的“弓”也在慢慢消失。
走廊裡的燈被按下關閉,走廊回歸黑暗,窗上的文字也消失不見。
隻有窗外的雨,還在長久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