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生被舒明言的聲音吓了一跳,剛想詢問眼前的舒明言為什麼突然大叫她的名字,卻忽地發現聲音不是從眼前傳來,前方似乎還有一個聲音。
江弦生擡頭看去,第二個舒明言就站在眼前。
都穿着睡衣,都濕着頭發。
江弦生後背驚出一身冷汗,她知道,她發病了。
江弦生分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舒明言,還是說,兩個舒明言都是她的幻想。
那麼這些時日經曆的一切,究竟是真實發生的,還是都是一場夢?
江弦生隻覺着腦中嗡嗡作響,她分不清了。
【阿弦】
“阿弦”
兩道帶着擔憂的聲音在耳中炸開,眼前的身影都變得模糊,周遭酒店内飾逐漸被大火取代,火焰與嗆鼻的煙味讓江弦生感到呼吸困難。
“咳、咳、咳”
江弦生捂着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視線所及一片火海,分不清真假的兩道身影如水一樣化開,變成血肉模糊的舒明言。
鮮血将舒明言染成了紅色,血肉模糊,除了臉幾乎沒有完好的部位,卻依舊笑得溫柔。連生命的最後,也都在為她着想。
舒明言被染成了刺目的紅色。
“不、阿言、阿言”
江弦生艱難地從喉中發出沙啞破碎的聲音,語音斷斷續續,連不成句,像是音節,又像是詞語。
咚的一聲,江弦生從床邊摔倒在地,捂着頸部蜷縮在地上渾身顫抖,像是被利刃割開全身,疼痛深入靈魂無法緩解,一遍又一遍淩遲着江弦生。
舒明言感到心髒宛如被紮穿,這是舒明言第三次親眼見到江弦生發病,不是夢境,而是用雙眼真切地看見,突如其來,毫無征兆。
呼吸都像是帶上了針刺,讓舒明言隻能緊咬下唇,說不出話來。
眼見江弦生倒下,舒明言慌忙跑過去,慌亂中連撞倒椅子也沒有注意到。
“阿弦!阿弦!你怎麼了?阿弦!”
因為疼痛蜷縮在地上的江弦生根本聽不見舒明言的呼喚,瀕死感讓她無法看到除了眼前的虛幻以外的真實,江弦生在一次次死亡,又一次次活過來,如此反複。
好燙!
舒明言想要抱起江弦生,但剛一碰到江弦生就仿佛是碰到了一個火人,指尖甚至感受到了灼燒。同時,江弦生如同被刀紮如一般又劇烈地抖了一下,在舒明言觸碰到的一瞬間。
好似每一次碰觸都會給江弦生帶來疼痛,這讓舒明言不敢再靠近江弦生,生怕碰到她,會讓她更痛。
江弦生咬緊牙關不讓過多的痛苦漏出,舒明言生怕她會咬傷自己,也怕她咬到舌頭,舒明言手足無措地蹲在一旁不敢靠近,也不敢遠離。許久之後,舒明言終于找到機會,在江弦生下一次從瀕死換氣時,眼疾手快地将左手塞到江弦生口中,擋在牙齒之間。
失了控制的人沒有發現口中的異物,下一秒,狠狠咬了上去,鑽心的痛讓舒明言差點大叫出聲,酒店隔音有限,舒明言不想他人發現異狀,隻得咬着下唇忍住。
“阿弦、阿弦、阿弦”
舒明言忍着手上的疼痛,小聲喚着江弦生,右手無助地握成拳。
原來阿弦一直在忍受這樣的痛苦嗎?
舒明言搜尋記憶,也隻在江弦生重生時的那一瞬間過類似的情況,記憶竟有些模糊。
夢境與記憶大多是模糊的,舒明言突然發現随着重生後的時間變長,屬于舒明言的記憶越清晰,關于第三視角下看見的江弦生的人生記憶就越模糊,一部分甚至于不去想就會忘的程度,哪怕是回想也需要許久才能想起片段。
記憶仿佛被蒙上一層紗。
舒明言并不知道江弦生過往人生的全部,她隻能去猜,去想。
阿弦是在經曆所有的死亡嗎?舒明言猜測。
心痛已經無法形容,舒明言覺着自己的心與靈魂也随着江弦生一同,被死與生反複拉扯。
手掌被失去控制的人咬破,濃烈的血腥味清晰地湧入口腔,疼痛感似乎有所減輕,江弦生略微松了松口,咬的沒有那麼用力了,但依舊沒徹底松開,拉扯并沒有停止。
刺鼻的血腥味使江弦生迅速找回神智,當這場死亡與複生的舞蹈徹底結束時,指針已經轉過一圈,江弦生咽下口中的血液,這才發現口中死死咬着的,是舒明言的手。
此時,舒明言的左手已經被咬得鮮血淋淋。
不過短短十分鐘,舒明言就已經痛到說不出話來,舒明言不敢想江弦生到底是經曆了怎樣的疼痛,才會那樣無暇顧及身處何地。
“阿、阿言、我、對不起、對不起。”
江弦生連忙松口,掙紮着想要爬起,卻因為手腳沒有一絲力氣,一時間連半厘也撐不起來,隻能掙紮着擡起頭看向舒明言,滿是自責與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