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懷憶一愣，沒有伸手接過，她感覺胃裡一陣抽疼，不知道是剛剛看見小男孩的後遺症，還是被面前人的善意絞的良心過意不去，而産生的反應。

燭光跳動着，印在幾人可怖的臉上，洞内一陣安靜。

老人見她不接，強硬的将馍塞到了她的手上，用濃重的鄉音說了一句：“吃吧娃娃，還要躲一陣呢。”

手裡的馍馍有些幹硬，眼前的人産生了一些實質感。

下來之後，她一直都覺得這下面都是鬼魂，雖然知道結界在，她們隻會重複省錢的動作，權當她們不存在，就和在新民山莊一樣就行。

可此刻陌生人的善意，讓她堅定的心産生了動搖，她們是真的鬼魂，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鬼魂，也是依舊遭受着生前痛苦的鬼魂。

她忽然想到了之前那對問她求食的母女，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麼樣了，或許當時動了的恻隐之心不該被那股子害怕的勁壓下去。

就算她隻是幫了一個已經死去的靈魂，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心緒翻湧，良心不安。

她望着手中黑漆漆的馍馍，總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緊了自己的心。

身旁的沈問絲睜開了眼睛，兩人對視之間，她将馍馍塞給了沈問絲，并且小聲的問道：“咱們把食物拿出來給大家分一分吧？”

沈問絲有些詫異，看着她那雙認真的眼睛，把快到嘴邊的提醒咽了下去。

默默将包遞給了她：“如果你不害怕的話。”

姜懷憶皺眉是，不懂她這話的意思。

見她沒有反對的意見，就把包上面的灰塵拍了拍，拉開了拉鍊，裡面裝了很多的三明治小面包，還有一些水。

她拿出了一些分給了剛剛給她的老人，順手将包裝袋扯開了。

老人驚訝的看着冒着香味的食物，她用手抹了抹身上，但是衣服實在是太髒了，怎麼都擦不幹淨。

她僵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姜懷憶學着她剛剛的樣子，将食物強硬的塞到了她的手上。

老人的鄉音是容城的本地話，她的方言是跟着師父學的，說的跟她幾乎一模一樣，她回了一句：“吃吧，不夠我這裡還有。”

老人急忙推拒，顯然剛剛糙的不像樣子的馍馍跟精細的糧食是不能比的。

一家子良善人不敢手下這麼多東西，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眼巴巴的看着被推來推去的食物，眼中的渴望幾乎要化成實質了。

姜懷憶并沒有給她們拒絕的機會，而是将食物塞到了她們的手中，扭頭将剛剛接過來的馍馍揣進了兜裡。

再也沒有去看她們，她的耳邊傳來幾聲謝謝之後，又傳來了咀嚼的聲音。

她泛起一股心酸，被困在這裡的人，何嘗不是她的同胞。

泛青的石磚濕乎乎的，她就這麼盯着，沒有再往外看一樣。

沈問絲忽然蠟燭她的手，将蠟燭引到另外一個方向。

随着火光的靠近，石磚上面出現了幾行字，刻的深淺不一，但是卻能看出一個大概，上面寫着：

四十年春，槐香村兩百六十三人被困防空洞。

旁邊是坑坑窪窪的鑿痕，大片黑色的已經幹涸的血痕，人在窒息的時候無法控制自己的本能，想要拼命破開一條路來，奈何一切功夫都是徒勞，無力回天。

從上面掙紮的痕迹來看，能想象到當時有多麼慘烈。

身旁傳來小女孩答謝的聲音：“姐姐，你也吃。”

姜懷憶下意識的扭頭，剛剛還正常的幾人，此刻都變得無比恐怖起來，她們的臉上出現了大片的屍斑，小女孩那雙微笑的眼睛，已經變得渾濁，嘴唇完全爛掉了，手裡還捧着姜懷憶給的面包，大口大口的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