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單純問句,魔域一衆下屬察覺到了火藥味,迅速齊身跪地,可仍無一人敢言。
不用擡頭,玄梓也知道那道充滿冷意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知道沒有拒絕的資格,這才硬着頭皮開口。
“王…王妃來了。”
蕭煜臨一愣,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但注意到玄梓有些蒼白的臉色,瞬間便明白了大半。
“你可真是,令我意外。”
他額頭上的青筋有些凸起,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股突如其來的怒意。
“既然這麼貼心,來做我的下屬做甚?我看王妃座下當是很缺你這種忠心耿耿的屬下啊。”
玄梓一聽這是要舍棄自己的意思,慌忙擡頭:“殿下!請殿下饒我一次。”
主帥在前方浴血,無時無刻不在緊張未知敵人的明槍暗箭,可屬下卻在身後做出這事,此舉完全不亞于釜底抽薪,實在是令人心寒。
可終究是有着一起長大的情誼在,他并不想再說出什麼絕情的話。
溫榭此刻也差不多明白了原委,看向蕭煜臨的眼神不禁多了幾分憐憫,正打算主動開口,打破眼前的僵局,卻被一聲冷哼打斷。
“三殿下當真是好大的架子,這個臉色也要擺給你的母親看嗎?”
注意力被吸引過去,溫榭不禁感歎:這便是傳聞中的楚王妃嗎?果真是久聞不如一見。
可奇怪的是,自見面開始,她的眼神便幾乎全部落在溫榭這個陌生人身上,像是要把他看穿。
蕭煜臨腦海裡驟然浮現出那日老蠱王的話:
“你母親貌似對你身邊那個半仙有點興趣。”
許是出于對她的敵對心理,他不動聲色地前進兩步,恰好擋住楚王妃的目光。
“不敢。不過母親說的也對,兒子确實不該全怪玄梓。畢竟,”他微微一頓,語間非但沒有半分歉意,甚至帶了絲諷刺,“畢竟母親向來是最愛不請自來的。”
可這次,楚窈出奇地沒有反駁,而且明目張膽地把風向轉到溫榭身上,生硬地轉移話題:“殿下交了新朋友,不介紹介紹嗎。”
她态度轉變的突然,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蕭煜臨不動,溫榭便也跟着靜觀其變。
可楚窈微微笑着,像是在展示她的耐心。
透過溫榭的面具,她看到了雙很好看的眼睛。
無聲的對峙中,到底還是蕭煜臨懶得再僵持下去,扭頭用眼神示意溫榭。
他瞬間了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大大方方地回答:“在下江南隐士,周許。”
似乎是覺得這個回答有意思,楚窈挑了挑眉,喃喃開口:“隐士?哈,好一個江南隐士。”
兩人不知道她看出來什麼了,雖然溫榭匿了自身的氣息,不過楚窈向來也不是好糊弄的。
好在最終她什麼也沒有說,隻是稍側了側身,“既然是殿下的朋友,那就請進吧。”
蕭煜臨不知道她這又是準備做什麼,狐疑地看了一眼,便帶着溫榭大步走進了客棧。
望着兩人的背影,楚窈的表情愈發耐人尋味,原本不苟言笑的臉此時顯得更加冷淡。
一切發生的都有些突然,蕭煜臨環視一圈想找到京旭問個清楚,可卻怎麼也找不見他的身影。
溫榭忽然輕咳一聲。
兩人視線對上,他的嘴巴分明沒有動,可蕭煜臨卻聽到了聲音
“為什麼瞞着?直言你在人界被東西纏上了,她未必不會幫你。”
蕭煜臨聽罷神色淡淡,“不必,無需在意。我會盡快把她送走。”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傳音,但兩人還是互相配合,心照不宣地都沒有出聲。
“殿下可在?”
伴随着一陣敲門聲,兩人瞬間回神。
蕭煜臨起身推開門,與來人迎面對上,露出疑色,來人很是上道地側身。
來人不是什麼魔域将領,而正是剛剛請他們進屋的楚窈。
“怎麼,不歡迎麼?”
蕭煜臨沒動,而是等她說完後不緊不慢地回答:“母親多慮了,不過長途跋涉,我與周先生确實是疲乏的很,有什麼事還是明日再議吧。”
話音剛落,便聽見她冷笑一聲,語氣裡的惡劣藏也藏不住:“方才瞧你訓斥玄梓的時候倒是中氣十足,現在不過是讓你與我坐下聊聊,就疲乏的很了?”
蕭煜臨聞言,再欲開口,卻被溫榭攔住。
“楚王妃所言甚是。再要拒絕,可就是我們不知禮數了。”
兩人視線對上,楚窈眸中閃過的意外顯而易見。
聽他這麼說,蕭煜臨也沒再表示拒意,微微朝旁側了側身。
楚窈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不歡迎一般,大步流星地邁了進去。
趁她進去的功夫,蕭煜臨又将目光投向溫榭,滿是疑惑的意味。
溫榭淡定了回了他個“稍安勿躁”的嘴型,接着很快跟上楚窈的步伐,幾人一同在正廳落座。
“三殿下自幼長在魔域,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知何時,竟得了周先生這樣的半仙做謀士啊。”
溫榭将周身的妖氣斂了個幹淨,看起來與人族一般無二。
此時端坐在石桌的一側,不假思索道:“在下退隐雲遊已有小百年。那日與三殿下萍水相逢,便被殿下超群絕倫的氣質所吸引,故盡力追趕殿下的步伐,這才終于得願以償,成為了殿下的謀士。”
編起故事來倒是一套一套的,如果不是此時楚窈站在旁邊,蕭煜臨少不了刺他幾句。
“哦?這麼說來,是周先生主動的了?”
品茶的手一滞,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顯然是沒有想到她的關注點會是在這裡。
溫榭默默放下茶盞,言簡意赅:“正是。”
楚窈定定地望着溫榭的眼睛,好像想看明白他說的是真是假:“這樣啊。”
一時間有些拿不準她是什麼意思,溫榭沒吭聲。
“我也沒别的意思,隻是想問問周先生,”楚窈表情不變,“在煦封閣待着的那兩天,過的可還舒心?”
溫榭以周許的身份是出現隻在魔域。
而在煦封閣的那幾天,應當沒人知道才是。
蕭煜臨心底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