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轉而安靜地凝望着不遠處正在一步一步地跨過眼前障礙的孩子們。

我的視線也随着他轉移到那些向前奔跑的孩子身上。

那些看似柔弱的軀體靠着自己的力量拼命地去突破眼前的障礙，那是為了什麼呢？

“不是因為有好處才打排球的。”

我突然有點明白菅原孝支所說的這句話的含義。

不是做所有事都必須給出一個原因。

有些在年少時憑着身體的本能做出的決定，不需要給出任何解釋。」

“是啊。”菅原孝支輕聲地應道。

「“老實說，我對我現在的人生還挺滿意的。”菅原孝支在這時笑着對我說道。

“菅原先生很喜歡現在的職業嗎？”不知為何，分明上秒還有着自己問出的問題可能已經傷害到他的顧慮，下一秒心中的不快便随着他的笑容的出現煙消雲散，心情一下子也跟着輕快了起來。

“喜歡。”菅原孝支不假思索地答道。」

「“以前我會覺得，像我這樣普通的人随處可見。而現在，通過這幾年的教學生涯，我找到了自己在這所學校的存在價值，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義。”

“是這個職業讓我發現，原來，我也可以成為，某種無可替代的存在。”菅原孝支說道。

“普通人”，是菅原孝支對自己的定義。

他所認為的“普通”，其實一點都不普通。

當他回答我的問題的時候會全神貫注地看着我的眼睛，做出回答後，會第一時間确認我的感受，并據此做出反應。

或許，他就是女孩子最喜歡的那種男生的類型，因為當你與他相處的時候，他的滿眼都是你。

菅原孝支是一個将目光放得很遠的人，在他的生活中，“他人”永遠都放在“自己”前面，這并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這可是一個非常高的評價呢，小尋。

菅原孝支的視線久久停留在最後兩行字上。

「“天賦”、“上場”、“首發”。

當菅原孝支提到這些字眼的時候，臉上總有一種淡淡的不可名狀的類似哀傷的情緒。

但那種情緒也總是一閃而過，很快便被笑容代替。

是哀傷嗎？我說不清。」

「我想，在菅原孝支自己的心中，那一段“舍棄掉一部分可能性”的高中排球生涯并不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在場上，他是可靠的能夠穩定隊員情緒和心态的二傳手。

在場下，他是毫無保留向隊友傳授經驗的“前輩”。

在等候區，他是為隊友加油呐喊的最佳“觀衆”。

他是烏野中學的二傳手、菅原孝支。」

周圍依然在興緻勃勃讨論着各種話題的女老師們的聲音逐漸被自動過濾，此刻菅原孝支的世界中，隻餘眼前的這篇文章，以及不斷交替閃現的那些無可替代的高中時打排球的片段。

「我和菅原孝支短暫而愉快的專訪時間也到了尾聲。

互相道别後，他堅持要送我到校門口。

走出校門口後，我沒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彼時的菅原孝支已被一群孩子團團圍住，他低下頭，極其輕柔地撫摸着其中一個孩子的頭。陽光自他的頭頂傾瀉而下，他就這樣安靜地站在那道光束之下，神色溫柔，眼中似有閃爍微光。

我突然想起他在提起“上場”時的表情，與眼前的情景相互重疊。

那是一種渴望，某種熱愛。

每場比賽、每個機會對他來說都彌足珍貴，亦如此時他面前的孩子們一樣，每一個人，都是他心目中無可替代的重要的學生。

這樣一個無論何時都将自己的溫柔毫不吝啬地給予他人的少年，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無時無刻不在PILAPILA地發着光。

他是此次專欄唯一的主角————————————菅原孝支。」

“菅原老師，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年長的女教師關切地問道。

“沒事的，不用擔心我。”菅原孝支的雙手依然遮着雙眼，語氣溫和地說道。

“别府老師，菅原老師可能是收到小姑娘的禮物給激動的。”年輕的女老師打趣道。

“是啊，你沒看他是在忍住笑嗎。”另一個女老師也這樣說道。

菅原孝支确實在笑。

他的手心是一片濕潤，唇角卻是上揚的。

謝謝你，小尋。

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