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這便是洛青天的把柄,如此事上報了今上,那麼戶部尚書倍受牽連是一定的,如他不願被今上降罪,那便得保全這個蠢兒子。”
說着他的手指在那本賬冊上敲了兩下,甯知曉狐疑地翻開來看,倒吸一口涼氣,心中駭然。
賬本上所記是洛青天此行去鄰城采買的詳細支出,一擔米的價格竟比平時高出了三倍,其它各類物件挨個兒看下來,也比尋常要貴出幾成,這就說明他此番買回的東西與支出去的銀兩完全不能對等。
“那,父王,是你暗中派人去鄰城擡高物資價格的?可這樣做的話,被有心人查到,父王你也是要跟着吃瓜落的呀。”
她着實憂心,難道說,東川王是想将戶部尚書拉入自己陣營,戶部尚書本是大皇子黨的人,因此才兵行險招,畢竟戶部,從古至今都是争權奪勢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物資價格擡高也确有其事,但并未高出如此之多,但這本賬是假的,在紀州有一賭場,在紅香等人的唆使下,他洛青天根本穩不住陣腳。”
東川王對甯知曉沒有隐瞞,鄰城的府令原是戶部尚書提攜之人,不過此人貪心不足蛇吞象,對當下的官職并不滿意,那麼想往上爬,就得做出功績,他暗中示意紀州城商人們略微擡高了物資價格,并不超綱,最主要的是那個賭場,洛青天在那裡揮霍去了大半銀錢。
而洛青天要對東川王這邊有個交代,便得在已被略微擡高的物資價格中再擡高,記入賬本,屆時再說句因流民增多,所以物資價格暴漲,支出過量也屬無奈之舉。
其實所有的錢最終都将被紀州府令以另一種方式捐贈給災區百姓,而協助赈災有功一事,便可記在上書奏折中推舉。
“可若有天他洩露此事......”
“放心,即便洩露也查不到我這裡。”
甯知曉恍然大悟,那個被派去唆使鄰城府令哄擡物資價格的人,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她從未見過東川王還有這樣狠厲的一面,但這一切她也不相信全是他一人所策劃,隻因其中細節,若有一絲出現問題,便會全盤皆崩。
之後即便追查起來,東川王也不會有此嫌疑,畢竟任誰去想東川王也不會願意讓鄰城府令分去自己赈災的功績,真是好算計。
洛青天本就沒有受到過悉心的教養,反而或許還被灌輸了更多屬于纨绔子弟的想法,他斷不可能想到此事是有人在其中做局,可憐戶部尚書的這個蠢兒子,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裡。
從東川王處離開後,終于在回去的途中,碰到了雲間,她思索再三還是沒提及昨日之事,還未等她開口,面前的雲間便緻了歉。
“曉曉,昨日之事還望不要介懷,是我過于魯莽,本與你無關。”
“走吧,一同去看看城西重建得如何了。”
她并沒與雲間提起有關洛青天之事,東川王為了她如同變了一個人,她又怎麼置身事外呢,這事這麼大,她不可輕易與人說。
今日已有部分食糧分發下去了,他們行至城西時,百姓們歡欣鼓舞,一些小孩子還拿着撥浪鼓四散玩耍,一時間甯知曉有種成就感,這樣的畫面在京中是看不到的。
她也看得出,雲間是真為百姓考慮,否則不會走到哪裡都有人對他感恩,甚至有一些還将今日剛領得的米面做成了食糧給他。
雲間擺手謝絕圍上來的人,甯知曉瞧在眼裡隻覺他是當真擔得起将軍這兩個字的,甚至又認為這兩個字都不足以配得上他。
回神間,驚覺自己的想法有些突兀,回憶種種,難道他總也不肯透露的計劃,是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此時一個孩童雙手捧着個精緻玩意兒,踮着腳給雲間看,同時用稚嫩的童聲說要送給他,軟這小團子軟糯糯的雲間再不忍拒絕,便收下了。
一瞧,那是淇州城特有的石刻,就是把個形狀不一的石頭雕成一件工藝品,孩童送給雲間的這個,就是一隻石老虎,掂量了一下,還有點兒份量呢。
“将軍就喜歡這些民間小物,那收藏這些小物的櫃子都快放滿了。”
流光這般說,甯知曉眼前仿若立刻就浮現出一個木櫃,上頭放着品類不一的收藏品,沒成想他還有如此的小樂趣,委實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