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知遇一愣。
兩人坐得近,裴珩直接單手固住他下颚,道:“再發了舊病不是說笑的。”
蕭知遇曾被他磋磨兩三天,哪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臉色都白了一層:“别、别在外面……”
現在可是在大街上,即便隔了馬車,車外也人來人往,他倆那等姿态萬一被人看了去……
蕭知遇格外抗拒,抿緊嘴唇想偏過臉,裴珩卻說一不二,他原來隻是想看看嚴不嚴重,見對方掙紮得厲害,沒法察看,便掐住他臉頰迫使他張口,熟門熟路探進牙關,好在隻是稍有紅腫,沒有大礙。
但不知為何,蕭知遇的反應比當初還激烈,被迫仰起頭,眼眶都紅了,仿佛屈辱得要落淚。
掙動間衣物響起沙沙聲,連同茶杯翻倒的聲音,和他齒間不甘的聲息混在一起。
外面聽得一清二楚的趙诠:“…………”
既無大礙,裴珩很快松了手,卻當即被咬住手指,這下咬得不輕,他微微“嘶”了一聲。
蕭知遇咬了一下便松口,一把推開他,坐去了角落。
這是木讷的二皇子難得一回顯露出真正的怒色,裴珩張了張口,竟也不打算說什麼安慰話,就此沉默。
半晌,馬車突然一停,趙诠在外猶豫道:“世子,執金衛正巧巡視過來了,領隊的中郎将要拜見您。”
他覺得這關頭車裡說不準在做什麼好事,自己純屬煞風景,但中郎将一臉不見到人絕不回去的勁兒,他也沒辦法。
裴珩擱下帕子,對這類官場奉承,他面有不虞,看了眼旁邊的蕭知遇,見他神色已恢複平靜,便掀起了車簾。
趙诠在車前坐着,一轉頭就看到世子掀簾子的手指上,明晃晃的紅色牙印。
“……”趙诠若無其事挪了姿勢,遮住世子的手。
馬車外,幾名領頭的殷勤道:“屬下拜見睿王。”
眼尖的瞧見車裡還有一人,脫口道:“啊,睿王妃也——”話一出口覺得不對,立刻改口:“二殿下也在,下官在此拜見!”
一時間外頭鬧哄哄的,各個踮腳要看,有些口稱二皇子,有的還沒轉過彎,稱睿王妃,幸而淹沒在亂糟糟的人聲裡。
蕭知遇隻恨自己耳朵太靈。
裴珩側身擋住蕭知遇,隻朝外點了點頭,算作客套,便擱下簾子,“皇城内不可停留過久,擾亂道旁百姓。”
執金衛恭敬退開,馬車繼續前行,後頭還夾雜議論聲,“兩位分明舉案齊眉呀,坊間傳聞看來做不得真。”
車裡氣氛怪異,不知道裴珩聽到了多少,蕭知遇深覺不自在,之前裴珩的行為雖說是好意,他也到底有幾分生氣,便佯作要看外面的熱鬧,挪去了窗邊。
街上人來人往,到處是煙火氣,他一打眼便看到路旁的書畫鋪子上挂了幾幅畫。
他格外瞧了兩眼,放下簾子,裴珩卻開口道:“停車。”
驅車的趙诠勒了馬,低聲道:“世子有何吩咐?”
“方才左邊鋪子上挂的那些畫,你去買回來。”
蕭知遇不明所以:“你……你買畫做什麼?”
裴珩說道:“我聽聞你最近在練畫。”
蕭知遇一靜,他隐約覺得裴珩這是在跟他服軟,為方才的冒犯補償他,但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裴珩這人的臭脾氣,跟“服軟”二字毫無關系。
他小心翼翼道:“随便打發時間的,也不必……”
裴珩不言語,不像是會被說動的樣子,他隻得改口:“畫風景的那幾幅就夠了,旁的無需買下。”
趙诠這便去了,回來時遞了幾卷畫軸進來,順帶收拾了撞亂的茶幾。蕭知遇遲疑着接過畫,裴珩瞧了一眼,伸手從他懷裡拿了,慢慢展開。
兩幅圖是江南風光,其餘的三幅畫的都是邊塞風景,筆觸蒼涼,畫上一角題字:朔州風月。
裴珩頓了頓,“是朔州。”
京師近年時興邊關風物之作,多是因邊地收複之故,加上當今天子出身朔州,這些畫作和同題材的詩作都頗受歡迎。這幾幅畫得不如何,倒難得畫的是實景,非是畫師空想。
裴珩忽然道:“我記得當年文華殿讀書時,你就和我說過想回朔州去。”
他原來還記得。蕭知遇想。
“我久不回朔州,覺得思念,才多看了幾眼,至于回去不回去……倒沒那麼在意了。”
他說着,打開畫細看,指了指一幅畫上的樓台,“這是朔州的一個城樓,我幼時曾在上頭跑呢……這是最北邊的關卡,父皇當年在此地領兵……”
他正要指着最後那幅畫再說什麼,卻發現那是朔州内城的城牆,城樓和瞭望台雖不顯眼,但也能一眼認出。
裴珩當年就關在這裡受苦。
蕭知遇一下收了聲,裴珩目光一凝,看了這畫片刻,又将之卷起放在一邊,面上倒沒有提及心病的恨色。
兩人之間氣氛便陡然古怪起來,各懷心思。半晌,裴珩忽而問道:“若有機會,你還想回朔州麼?”
蕭知遇一頓,“也許罷。”
他想起五年前的翠微院,他伏在貴妃病榻前,想的就是要和父皇求恩典,準許他和母親回朔州,帶着裴珩。
如今母親已逝,他是和裴珩在一處了,卻到底兩心不合,至于朔州,他或許永遠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