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小的錦囊,低聲道:“這是殿下托我尋人做的。”
蕭知遇道了聲謝,沒有打開,收在了懷裡,又道:“祀丞卸了差事後,若有為難處,盡管告訴我,我定盡綿薄之力。”
鄭為敬點了點頭,怔怔望着貴妃的靈位,憂愁道:“我到時候走了,貴妃的琴卻還要留在這裡陪她的,殿下有意,便派人來取……這把琴我親自換了弦,隻是琴身的漆面還是不好找,京師附近難尋。”
“祀丞若想帶走此琴……”蕭知遇感念他的心意,剛想說什麼,見鄭為敬搖頭,便不再說了,示意進寶拿食盒過來,“我尋了不少漆料,應能派上用場。”
鄭為敬接過食盒打開,最底層裝着兩罐封好的漆,其中一隻表面泛着鮮紅的色澤。他頓了頓,歎息道:“我明白。”
蕭知遇當即起身,一拜到地,“多謝鄭大人。”
與鄭為敬短暫碰面後,他又祭拜了徐充容,出來時日頭老高,天家儀仗已離開,文武百官陸續跟随着去了大半,依稀能看到前頭浩蕩的車隊,睿王府的車辇倒還停在皇陵外。
進寶坐了宮人們的馬車一道走,蕭知遇行至車辇前,就聽車内傳出聲音:“去祭拜貴妃了?”
裴珩果然還在裡面坐着,蕭知遇掀起車簾,“我很少來皇陵,該去瞧瞧母親,免得她寂寞。”
車駕高大,他人小,一手掀簾子,一手扶着車門,雪白腕子都露出一截,在冷冷的天氣中瞧着伶仃。他被仆從攙扶着,人一上去,袖子便落下來蓋住,驅散寒意,他進了馬車,坐在離裴珩一尺遠的地方,理了理衣擺。
裴珩從他進來開始就注意着他的手,直到他入座,将手縮在袖中,才道:“你的手生了凍瘡。”
蕭知遇伸出右手瞧了瞧,膚色蒼白,唯有指節微紅,雖腫得不明顯,但仍瞧着可憐。
“左手生得更多。”裴珩又道。
蕭知遇一頓,左手往衣袖裡藏更深了些——他前幾年是沒日沒夜用的左手練字。
他在翠微院隻進寶一個侍從,進寶又得出去領活兒打探消息,有些事他便親力親為,寒冬臘月也時常對着幾個皇子的字句練字,年年都生出凍瘡。哪怕今年冬天他是在睿王府養尊處優過的,手也還是老樣子。
“沒事,從前的老毛病了。”
他不以為意,隻低頭坐着,發帶連同烏發垂在肩上,還夾着些外頭的涼意,好在車裡燒着炭盆,他悄悄挪近了取暖。裴珩袖中的手動了動,似乎想做什麼,又停住了,忽然道:“趙诠。”
趙诠在外應聲:“世子有何吩咐?”
“去問問外頭那些貴人們,誰帶了湯婆子或暖爐的,暫且借來。”
蕭知遇一怔,他嫌累贅,出門沒帶這些物件,這會兒連忙道:“我暖和多了,不必麻煩的。”
裴珩恍若未聞,“現在就去。”
國公府一直同睿王府交好,趙诠下意識環望一眼,“國公府還未走遠,屬下過去問問?”
裴珩:“……”
哪壺不開提哪壺。